午夜零点。这个时间,对于黄洲南岸漫长的防线来说,本应是一天中最沉寂的时刻。然而,就在这一刻,死寂被一种来自地狱的狂响彻底粉碎。
对于驻守在“广州湾”外围防线的英吉皇家炮兵团的威廉少校来说,那声音是他军旅生涯中所有炮声的总和,再乘以十倍。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行军床上掀了下来,整个指挥部掩体如同地震中的积木般剧烈摇晃,尘土簌簌而下,将地图和文件覆盖上一层灰白。
“敌袭!是敌袭!”警报声凄厉地响起,但很快就被更加猛烈的爆炸声所淹没。
威廉少校挣扎着爬起来,冲到潜望镜前。他看到的一幕,让他血液倒流,浑身冰冷。
夜空不再是黑色,而被一片连绵不绝的、诡异的橘红色火光所取代。无数颗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愤怒的流星雨,从东方的黑暗中呼啸而来,密集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它们覆盖了从他眼前的阵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每一个角落。大地在颤抖,在呻吟,在被一片片地犁开、掀翻。那些精心构建的碉堡、战壕、铁丝网,在240毫米重炮的绝对威力面前,脆弱得就像沙滩上的城堡。一发炮弹落下,就能将一个加强排的阵地连同里面的士兵一起,从地球上彻底抹去。
“上帝啊……”他身边的通讯兵发出了绝望的呻吟,手中的话筒掉在地上,却再也捡不起来。
这还不是全部。
在炮火的间隙,天空中传来了另一种更令人恐惧的声音——那是成千上万架飞机引擎汇集而成的、如同恶魔咆哮般的轰鸣。樱花国的“彗星”俯冲轰炸机和“九七式”重型轰炸机,在“零”式战斗机的护航下,如同一群巨大的金属蝗虫,遮蔽了星月。
他们的目标精准而致命。第一波攻击并非针对前线阵地,而是北约军的“眼睛”和“耳朵”。数十个雷达站,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从天而降的精确打击瞬间摧毁。紧接着,是机场。停机坪上整齐排列的“喷火”战斗机和“蚊”式轰炸机,在连绵的爆炸中变成了一堆堆燃烧的残骸。飞行员们甚至来不及冲向自己的座驾,就被炸弹的气浪撕成碎片。
通讯枢纽、指挥中心、弹药库、铁路节点……所有具备战略价值的目标,都在这第一波的空袭中,陷入了一片火海。盟军在南岸经营多年的指挥和联络系统,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就被彻底瘫痪。
威廉少校抓起电话,疯狂地摇着手柄,试图联系上级指挥部,但听筒里传来的只有一片滋滋的忙音。他们的对外联络,被完全切断了。他们变成了一座孤岛,一座在火海中随时可能沉没的孤岛。
“报告长官!”一名满脸是血的士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c-31到c-45号观察哨,全部失联!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稳住!”威廉少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他的声音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命令还能动的部队,进入预设阵地,准备抗击敌人的地面进攻!”
他知道,这毁天灭地的炮火和空袭,仅仅是序曲。真正的主菜,即将登场。
炮火准备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当最后一发炮弹落下,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令人耳鸣的死寂时,一种新的、更具压迫感的声音从地平线上传来。
那是如同闷雷滚滚般的轰鸣,是成千上万条履带碾压大地的声音。
在探照灯和照明弹惨白的光芒下,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钢铁的森林。樱花国陆军的“九九式”和“一式”中型坦克,排成密集的楔形阵,如同黑色的潮水,越过被炮火翻耕过的无人区,向着盟军残破的防线猛冲而来。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以至于威廉少校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整个樱花帝国所有的钢铁,都被铸造成了这些移动的杀戮堡垒。
在坦克集群的身后,是数不清的、发出“万岁”呐喊的步兵。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如同附骨之疽,紧随着坦克的步伐,向着任何一个仍在冒烟的火力点涌去。
“开火!开火!”威廉少校嘶吼着。
幸存的几门反坦克炮开始怒吼,但它们发射的炮弹,在樱花国坦克的洪流面前,就像投向大海的石子,只能激起几朵微不足道的浪花。一辆坦克被击中,起火燃烧,但立刻就有三辆、四辆从它燃烧的残骸旁绕过,继续前进。
盟军的防线,这条曾经被军事家们誉为“固若金汤”的南岸壁垒,在“神罚”行动的雷霆一击之下,就像一张被烧红的利刃刺穿的天鹅绒,被轻易地、干脆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而在3号和7号主突破口,战况更加惨烈。
新大陆联邦陆军第82国民警卫师负责守卫这里的核心地带。师长约翰逊准将是一位参加过一战的老兵,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见识过战争最残酷的一面。但今晚,他发现自己错了。
他的师部在第一轮空袭中就被一枚重磅炸弹直接命中,他本人侥幸从废墟中爬出,但半个指挥系统已经瘫痪。他所能做的,就是通过还能工作的无线电,不断地向零散的部队下达各自为战的命令。
“顶住!我们必须顶住!援军很快就到!”他对着话筒咆哮,试图鼓舞已经崩溃的士气。
但援军在哪里?
樱花国的十个装甲师团,如同三把锋利的尖刀,从三个方向同时插入了盟军的防线。他们的战术简单而粗暴——中央突破,两翼穿插。他们根本不理会那些仍在顽抗的孤立据点,而是以最高速度向纵深挺进。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深地插入敌人的腹地,彻底搅乱盟军的防御体系,为后续步兵的全面进攻打开通道。
樱花国“虎”装甲师团的指挥官,西竹一中将,亲自坐在一辆指挥坦克里,冲在部队的最前沿。这位曾经的奥运会马术冠军,此刻却像一头嗜血的猛兽。
“速度!速度!不要恋战!”他的命令通过无线电传遍了整个师团,“碾碎他们!我们的目标是‘蓝溪’!天亮之前,我要在蓝溪的河水里,清洗我的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