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三人站在宫门前,墨风已按指令退至东角楼外等候。守卫验过副令玉牌,未多言语便放行。青石台阶湿冷,晨露未散,三人踏阶而上,衣摆沾了水痕。
勤政殿内烛火初熄,皇帝端坐龙椅,眉间沉郁。内侍通禀后,他抬眼打量三人。龙吟风一身布衣,腰间佩剑未解;诸葛雄立于左后,手始终贴在剑柄;云岫低头静立,手中黄绢裹着卦图。
“你们有何要事?”皇帝声音低缓。
龙吟风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账册,双手呈上:“此为司徒明轩与北狄往来账目,金银出入皆有记录,每月初七由北境商队暗中转运。”
内侍接过递呈。皇帝翻开,一页页看去,眉头渐紧。
第二件是密信。龙吟风取出两封,一封字迹工整,印鉴齐全,内容为司徒家私通敌国;另一封纸张泛黄,笔锋凌厉,揭露前朝兵部勾结北狄陷害忠良。“前者为伪证,后者为真函,出自当年被灭口的驿丞遗物。”
皇帝指尖停在落款处,沉默片刻。
第三件是玉佩。云岫上前一步,打开锦盒。玉色灰暗,边缘刻有狼首纹样。她低声说:“北狄王族信物,仅赐予执行机密任务者。此物在司徒府密室夹墙中发现,与十七具无名尸骨同埋。”
皇帝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接过玉佩细看。他认得这纹样,二十年前边关战报中曾提及。
第四件是卦图。云岫展开黄绢,双生并蒂莲图显现,血字“戌时三刻,火起东厢”清晰可见。她将监正亲笔口供附于其后,写明观星台所见、铜鼎残卦、血魂阵计划及北狄大将军指使全过程。
皇帝看完,脸色铁青。他回到案前,将五件物证逐一排开,目光扫过每一寸字迹。
“监正可签字画押?”
“有。”龙吟风取出印泥按印的供词原件,“他还交出副令玉牌,以防通行令被识破。”
殿内安静。皇帝背对众人,许久未语。
忽然,他一掌拍在案上,声响震梁。
“好一个司徒明轩!朕待他不薄,三代世袭,满门荣宠,他竟敢勾结外敌,毁我江山根基!”声音怒极,“北狄也太猖狂,竟敢染指龙脉,妄图以邪术乱我国运!”
龙吟风跪地,单膝触地声清脆。
“草民不求封赏,只请陛下一道旨意,容我彻查北狄余党,还司徒家清白,护朝廷安稳。”
皇帝盯着他,眼神锐利:“你可知护国大将军之位,多少人争而不得?你却推辞?”
“若挂名受职,必入六部流程,文书往来,消息难掩。北狄耳目遍布京中,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藏形匿迹。”龙吟风抬头,“我想以商旅身份潜入北狄,自下而上拔除根脉。”
皇帝踱步数圈,忽问:“你要什么?”
“一道密旨,半枚龙符,允许我调动边军暗哨,不受关卡文书限制。”
“你不怕死?”
“怕。但更怕十九年冤屈无人诉,怕百姓再遭战火。”
皇帝凝视良久,终唤内侍:“取紫檀木匣来。”
内侍快步入内,捧出一匣。皇帝亲手开启,取出一道黄绸密旨,另有一枚青铜龙符,断口参差,显是另一半尚在别处。
“凭此旨,可在任何州县征调兵力,任何人不得阻拦。凭此符,可调用边境三十六处暗哨,直通兵部军情司。”他将两物放入匣中,亲手交给龙吟风,“你即日起为钦命特使,行事不必奏报,唯功过日后论定。”
龙吟风叩首,双手接过木匣。重量压在掌心,沉如磐石。
“谢陛下。”
诸葛雄也随之跪下:“臣愿随行。”
云岫亦跪:“医者虽不涉政,但此事关乎天下气运,我亦不能置身事外。”
皇帝点头:“你们三人,朕记下了。若有消息,直接递入内廷,由朕亲览。”
话毕,他挥袖转身,走向内殿。
龙吟风起身,抱紧木匣,转身走出大殿。阳光刺眼,他眯了下眼,脚步未停。
宫门外,墨风已在等。见三人出来,他迎上前,目光落在龙吟风手中的匣子上。
“拿到了?”
“拿到了。”龙吟风递过去,“你带回去,藏进药箱夹层。今晚我们就动身。”
诸葛雄问:“走哪条路?”
“先往西,绕过雁门关,混进北狄商队。”龙吟风望向城北方向,“听说下月初有支皮货队伍要出关,我们扮作随行医师和护卫。”
云岫摸了摸发间的木钗:“我能改扮男子,装成药童。”
墨风皱眉:“路上危险,不如我先去探路。”
“不用。”龙吟风摇头,“你留下,盯住司徒府动静。若有异动,立刻飞鸽传书。”
四人低声商议片刻,各自分头准备。
半个时辰后,龙吟风回到暂居的小院。屋内桌上有张纸条,字迹潦草:**“东市马厩,巳时三刻,褐袍人牵三匹枣红马,备足干粮。”**
他收起纸条,检查剑鞘是否牢固,又将密旨木匣贴身绑好。
云岫提着药囊进来,放下几包新配的药粉:“防风、羌活、麻黄,路上风寒重,提前服下可避疫。”
诸葛雄随后赶到,带来两张伪造的通关文牒:“用了旧印章,看不出破绽。”
龙吟风点头:“出发前烧掉所有多余痕迹,不留姓名纸片。”
三人再次核对行程,约定城南老槐树下汇合。
日头偏移,巳时将近。
龙吟风最后看了一眼里屋的床铺,上面还留着昨夜画的地图草稿。他走过去,撕成碎片,投入炉中点燃。
火焰升起,映在他脸上。
他转身出门,关门声轻响。
街道上人影穿梭,贩夫走卒叫卖如常。谁也不知道,这座城里刚有一道密令流出,即将掀起千里之外的风暴。
龙吟风走在前方,手一直贴在剑柄上。
转过街角,一辆运柴车缓缓驶过,挡住了视线。
他脚步一顿。
车后闪过一道银光,极快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