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风脚步一停,手立刻按在剑柄上。运柴车缓缓驶过,轮子压着青石发出沉闷声响。他盯着车后地面,刚才那道银光再没出现。
诸葛雄从斜巷转出,低声道:“有人盯梢。”
云岫也从药铺侧门出来,药箱背在肩上,脸色平静。她看了眼街角,又看向龙吟风。
“东市不去。”龙吟风说,“换西巷老槐树下汇合。”
三人分开走,借着人流穿行小巷。卖饼的摊主吆喝,孩童追闹,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龙吟风知道,不一样了。那张纸条来得太巧,时间、地点都刚好接上宫中取令之后。他不能再信任何安排。
西巷尽头是布坊废院,墙塌了一半。龙吟风翻进去时,诸葛雄已在等。片刻后云岫也到,确认无人尾随。
他们换上准备好的粗布衣裳。龙吟风戴上毡帽,把头发扎紧。诸葛雄披上带铁片的皮甲,扮成商队护卫头领。云岫束紧胸口,脸上抹了灰土,低头不语。
“药箱夹层里的木匣别碰。”龙吟风提醒,“一路不能开。”
云岫点头:“我知道。”
天刚擦黑,他们混进一支北返的皮货商队。队伍有三十多人,赶着牛车七辆,驮着羊皮、鹿茸。领头的是个北狄汉子,满脸胡须,说话带浓重口音。看到他们的通关文牒和龙符,只看了一眼就挥手放行。
“边哨认得这个。”他说着指了指青铜断符,“能过三十六处暗哨,不是一般人。”
龙吟风没应声,只把符收回怀里。
队伍出城走西北,沿山道行进。夜里寒风刺骨,众人缩在毛毯里。云岫靠着药箱坐,闭目养神。诸葛雄始终睁着眼,手放在刀柄附近。
两天后抵达边境营寨。这里是北狄前哨,一圈木栅围住十几顶帐篷,中间立着旗杆,挂着狼头旗。士兵穿着厚皮甲,腰挎弯刀,来回巡逻。
商队被拦在门外盘查。龙吟风递上文书,对方用北狄语问了几句。他听不懂,但早有准备,由商队管事代答。那人又检查货物,翻看箱子,最后才放行。
进了营地,商队被安置在角落。他们搭起小帐篷,生火做饭。龙吟风坐在火堆旁,目光扫过整个军营。主营帐最大,在最里面,门口站着两名持矛士兵。四周还有箭楼,夜间有人值守。
“今晚动手。”他对诸葛雄说。
入夜后,云岫提着药箱走向医帐。那里灯火未灭,几个受伤的士兵躺在草垫上。她用北狄话说自己是随队医师,可以治冻伤。守卫犹豫了一下,放她进去。
一刻钟后,一股淡淡的烟味飘出。守夜的两个士兵打起哈欠,眼皮发沉。云岫走出来,朝龙吟风方向轻轻点头。
三人绕到主营帐后,躲在灌木丛中。风从北方吹来,带着马粪和铁锈的气息。远处传来马嘶,偶尔有士兵喊话。
过了许久,两个巡逻兵换岗路过。一人拍了拍同伴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
“中原那批细作该启动了。”另一人回道。
龙吟风眼神一紧。诸葛雄的手慢慢移到刀柄。
那两人继续往前走,声音渐远。但他们的话听得清楚——不是猜测,而是通知。
“他们已经埋好了人。”云岫贴着地面说,“就在中原境内。”
龙吟风没说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司徒明轩虽被揭发,但他的势力没断。北狄的人早就安插进去,只等命令。
“要跟吗?”诸葛雄问。
龙吟风看着那两个士兵走进旁边一顶帐篷。帐篷帘子落下,里面亮起灯。
“先摸清他们在哪一级传令。”他说,“不能惊动。”
云岫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三粒药丸:“含着这个,能避寒气,也能压住呼吸声。”
三人各自含住,继续蹲伏。半个时辰后,又有两人进出那顶帐篷。其中一个穿着军官皮甲,腰间挂令牌。
“这不像普通哨所。”诸葛雄低语,“他们在用这里当中转站。”
龙吟风点头。普通的边境营地不会专门讨论细作行动。这里不只是驻防点,还是联络网的一环。
“明天找机会进那帐篷。”他说,“看看有没有名单或标记。”
云岫忽然抬手示意安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巡逻兵正朝这边走来。四人屏息不动,直到人影过去。
等脚步彻底消失,龙吟风才松了口气。他摸了摸胸前,密旨木匣还在,贴着皮肤,有些发烫。
“我们得快。”他说,“一旦启动,那些人就会开始动作。到时候死的不只是探子,还有百姓。”
诸葛雄握紧刀柄:“那就抢在他们前面。”
云岫望着主营帐方向:“监正供出北狄大将军,但他没说这些人是谁派的。会不会……不止一个内应?”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太重。
风刮得更猛了,吹得帐篷哗哗作响。火堆熄了一半,余烬泛红。军营深处,狗叫了几声,又被呵斥住。
龙吟风盯着那顶传出密谈的帐篷。帘子缝里透出一点光,映在地上是一条细线。
他慢慢抽出匕首,刃口朝下插进土里,固定位置。如果明天那人再出现,他就能认出来。
诸葛雄靠在他身边,低声道:“我去过雁门关三次,没见过这支商队登记。”
龙吟风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可能不是唯一混进来的。”
云岫抬头看了眼天空。月亮被云遮住,星群模糊。
“有人比我们更快。”
龙吟风握紧匕首,盯着那条光缝。
帐篷帘子突然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