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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北京,北城墙。

崇祯皇帝朱由检,裹着一件厚重的狐裘,亲自登上了城头。

寒风刺骨,他却浑然不觉。

他走在刚刚加固过的城墙上,脚下的青砖平整而坚实。

他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墙体,甚至亲自用手指去抠挖墙缝里的灰浆。

纹丝不动。

崇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欣慰。

“好,做得好!”

就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正挽着袖子,与一群士兵一同,嘿呦嘿呦地搬运着沉重的石料。

是礼部尚书,钱象坤。

“爱卿……”

崇祯快步上前。

钱象坤见到皇帝,大惊失色,连忙要跪下行礼,却被崇祯一把扶住。

“爱卿快快平身!”

崇祯看着钱象坤满头的热汗和粗布衣衫上的泥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国难当头,爱卿不辞劳苦,与士卒同甘共苦,实乃我大明之幸,百官之楷模!”

他动情地说道:“你无罪,你有功!”

钱象坤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短暂的君臣相得,让崇祯连日来焦躁的心,得到了些许慰藉。

他带着这份难得的好心情,继续巡视,走向东城防区。

然而,当东直门的城防景象映入眼帘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这里的城墙,与北面简直是天壤之别。

没有坚实的新砖,只有几根粗劣的圆木,胡乱捆绑着,作为所谓的“加固”。

大段大段的墙体,依旧是风化多年的旧墙,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有些地方甚至用手一抠,就能掉下一大块酥脆的墙皮。

崇祯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

就在这时。

一名负责监察的太监张彝宪,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惶。

“陛……陛下!不好了!”

他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刑部大狱……狱中的犯人,越狱了!”

轰!

崇祯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废物!”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崇祯的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状若癫狂。

“传旨!”

他指着城下,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给朕追!所有逃犯,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遵……遵旨!”

张彝宪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去传令。

崇祯的怒火,却远未平息。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众随从咆哮。

“传刑部尚书乔允升!工部尚书张凤翔!还有所有工部的郎中、员外郎!让他们,立刻,马上,给朕滚过来!”

半个时辰后。

东直门外的长街上,灯火通明。

乔允升、张凤翔等一众朝廷大员,被勒令跪在冰冷的街道中央,一个个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崇祯站在他们面前,如同地狱里走出的阎罗。

“狱牢不牢,城防敷衍!”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朕要尔等,何用?!”

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工部尚书张凤翔的肩上,将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二品大员,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来人!”

崇祯指着地上跪着的一片官员,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

“给朕打!”

“每人,八十廷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然而,崇祯置若罔闻。

锦衣卫的校尉面无表情地拖过长凳,将一个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死死按住。

首辅李标闻讯赶来,跪在崇祯面前,苦苦哀求。

“陛下,息怒啊!工期紧迫,人力物力皆有不足,张尚书他们,已是尽心尽力了啊!”

“尽力?!”

崇祯厉声反驳,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这就是他们的尽力?!”

他指着那豆腐渣一样的城墙,又指着京师的方向。

“宗庙社稷,皆系于此墙!朕的江山,朕的子民,就靠这堆烂泥来守吗?!”

“懈怠公务,便是误国!误国,便是死罪!”

“打!”

“给朕狠狠地打!”

“啪!”

“啪!”

沉重的杖棍,带着风声,一下下地落在皮肉之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有三名体弱的工部郎中,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酷刑,竟在杖刑之中,活活被打断了气!

当场毙命!

鲜血,染红了长街。

李标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所有官员,噤若寒蝉。

崇祯的怒火,却依旧在燃烧。

他看着那三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再传朕旨意!”

“蓟辽总督刘策,丧城失地,罪无可赦,着,即刻处死!”

杀戮的阴云,笼罩了整个京师。

……

深夜,文华殿。

崇祯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殿外的血腥味仿佛还未散去。

白日的暴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冰冷的猜忌。

他将自己信王府时的旧人,太监杨春、王成德召到面前。

“你们说,那些文官,是不是都盼着朕的江山,早点完蛋?”

他的声音,在空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幽冷。

杨春和王成德对视一眼,跪伏在地,一言不发。

但他们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崇祯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这些读着圣贤书的文臣,满口仁义道德,心里想的却全是党同伐异,全是自家的利益!

国难当头,他们想的不是如何守城,而是如何敷衍,如何保全自己!

靠不住!

全都靠不住!

这一夜,崇祯彻夜未眠。

当第二天黎明的微光,照进大殿时,这位年轻的帝王,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疯狂。

他连发四道旨意。

“传旨!命王应朝掌管京师行营!”

“传旨!命沈良佐提督九门!”

“传旨!命吕直总理皇城门禁!”

“传旨!命李凤翔节制京营!”

王应朝、沈良佐、吕直、李凤翔……

这四个人,全都是他当年在信王府时的贴身太监!

这一刻,崇祯亲手推倒了祖宗留下的规矩,将京师所有的军权、防务,全部交到了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家奴手中。

那个曾让大明王朝乌烟瘴气的制度——太监监军。

在亡国的前夜,被这位试图励精图治的皇帝,以一种决绝而又讽刺的方式,彻底复活。

朝野,为之震动。

而远在良乡的陈阳,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一颗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啪。”

声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