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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蚀灵玄途 > 第302章 染坊后的紫藤与未绣的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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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染坊后的紫藤与未绣的帕

镇南的青蓝染坊后墙,爬着株百年紫藤,藤萝盘虬卧龙,枝蔓缠满了半面墙。每年谷雨,紫花就泼泼洒洒地开,落得满地都是,像谁不小心打翻了染缸。染坊的老伙计说,这藤是当年的绣娘苏婉种下的,她走了五十多年,紫藤却年年开花,花瓣落在染坊的靛蓝布上,会晕出淡淡的紫痕,像极了她当年绣的“紫藤双燕”帕子。

这年谷雨,沈知意帮染坊的阿蓝晾晒新染的布匹,刚把靛蓝布铺在藤架下,就见紫藤花突然簌簌落下,在布上拼出个模糊的“婉”字。他正想伸手去拂,花瓣却自己聚成个小团,滚到墙角的石臼旁——那里埋着个半旧的竹绣绷,绷架上的素帕只绣了半只燕子,针脚细密,燕翅的羽毛根根分明,像是下一秒就要飞起来。

“这是苏婉姑娘的绣绷!”阿蓝捧着染好的流云蓝布走过来,布角的紫痕还带着湿气,“我奶奶说,苏婉是民国时镇上最好的绣娘,一手‘盘金绣’出神入化,尤其擅长绣紫藤。她和染坊的少东家沈砚之订了亲,约定用紫藤花汁染的布做嫁妆,帕子上要绣满双燕,寓意‘燕归巢’。”

阿蓝指着石臼旁的泥土:“后来沈少爷去上海采新染料,坐船时遇上了风浪,人没了,只捞上来块染了紫藤色的绸子。苏婉没哭,每天照旧在藤架下绣花,说‘等帕子绣完,他就回来了’。绣到第五年谷雨,帕子上的双燕还差只翅膀,她突然倒在藤架下,手里的银针穿透了布面,扎进泥土里,再也没醒过来。”

沈知意捡起绣绷,指尖刚触到未完成的燕翅,就见绷架的夹层里滑出张泛黄的绣稿,上面用朱砂画着紫藤双燕的全图,旁边标着“燕翅用赤金绣线,眼用珍珠”。绣稿背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字:“砚之哥说,紫藤花谢时,他就带回新染料;我说,等帕子绣完,就用他染的布做嫁衣。”

“这绣稿我见过!”染坊的老掌柜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拐杖头雕着只小燕,“去年翻修染坊的地窖,在墙角的砖缝里找到个樟木盒,里面有本苏婉的绣谱,最后一页贴着片干紫藤花,花下写着‘燕归巢时,帕成’。”

老掌柜打开樟木盒,里面除了绣谱,还有个铁皮小罐,罐里装着些暗红色的粉末。“这是紫藤花熬的染粉,苏婉当年总用它调丝线的颜色。”他用指尖捻起点粉末,对着阳光照,“你看这光泽,比现在的化学染料灵气多了。”

话音刚落,藤架上的紫藤花突然落得更急,像场紫色的雨,在绣绷周围聚成个小小的圈。沈知意往圈里一看,泥土下露出个锈铁盒,盒盖上用金线绣着个“砚”字,金线虽已发黑,却依旧能看出精致的针脚。

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十束缠好的绣线,从赤金到银灰,每种颜色旁都系着张小纸条:“砚之哥带回的赤金绣线,够绣十只燕眼”“今日采的紫藤花,染出的线比去年艳”。最底下压着块折叠的绸子,正是沈砚之当年带回来的那块,紫藤色的布面上,用金线绣了半只小燕,针脚和苏婉的如出一辙。

“这是沈少爷绣的!”阿蓝突然惊呼,“我奶奶说,沈少爷偷偷学过绣花,总在夜里给苏婉的绣线配色,说‘不能让她一个人忙’。”

绸子的夹层里藏着封信,是沈砚之写给苏婉的,信纸边缘被水洇得发皱:“婉妹,上海的染料不如你种的紫藤好,我寻了位老染匠,学了用花汁固色的法子,等回去教你。船上的风大,总想起你在藤架下绣花的样子,帕子别绣太快,等我回来一起绣最后只燕翅……”

信的末尾画着艘小船,船帆上写着“归”字,旁边落着只小燕。

就在这时,染坊外传来阵自行车的铃声,个穿旗袍的老太太提着个藤篮走进来,篮里装着些新采的紫藤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老太太约莫七十岁,鬓边别着朵紫花,看见藤架下的绣绷,突然捂住嘴,眼泪“啪嗒”落在靛蓝布上,晕出朵小小的紫花。

“您认识苏婉姑娘?”沈知意问。

老太太从藤篮里拿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块绣满双燕的帕子,帕子的边角有些磨损,却依旧精致,最后那只燕翅的针脚,明显和前面的不同,带着股生涩的认真。“我是苏婉的徒弟,叫紫燕。”她指着那只燕翅,“师父走后,我每天来藤架下学绣,这最后只翅膀,我绣了整整十年才敢完工。”

老太太的藤篮里,还藏着个小木盒,里面是枚银质的燕形针筒,筒身上刻着“婉砚”二字:“这是沈少爷当年给师父打的,说‘绣花的针得有个好家’。师父走后,我总在针筒里插着紫藤花,说‘等帕子绣完,就当你们的喜帕’。”

四人走到藤架下,老太太把完工的帕子铺在苏婉的绣绷旁,两只帕子上的双燕正好合成一对,在紫藤花的映衬下,像是要从布上飞出来。老掌柜用紫藤染粉调了碗色浆,阿蓝取来新的赤金绣线,沈知意则把沈砚之的信放在帕子中间,风一吹,信纸轻轻颤动,像是有人在低声诵读。

“师父,沈少爷,帕子成了。”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拿起苏婉留下的银针,往帕子的角落绣了朵小小的紫藤花,针脚落下的瞬间,藤架上的紫花突然齐齐转向,花瓣的影子在帕上拼出个“囍”字。

沈知意看见老太太的影子和绣绷上的影子慢慢重叠,苏婉穿着嫁衣坐在藤架下,沈砚之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染好的紫藤绸,两人的指尖同时落在最后那只燕翅上,针脚交错,严丝合缝。

当天傍晚,染坊的伙计看见藤架下的石臼里,突然多出块新绣的帕子,上面的紫藤双燕旁,绣着行小字:“五十年等待,一线牵”。老太太把那对帕子收进樟木盒,和沈砚之的信、苏婉的绣谱放在一起,说“该让他们的念想有个家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紫藤藤架上挂着几十块新染的布,都是用紫藤花汁染的,布角都绣着只小燕,风一吹,像无数只燕子在紫花中飞舞。老太太在染坊开了个绣班,教镇上的姑娘学“盘金绣”,说“师父的手艺,得有人接着绣”。

沈知意后来听说,每逢谷雨,藤架下总会多出块新绣的帕子,上面的双燕越来越多,像是在搭巢。有姑娘问老太太,是不是苏婉姑娘和沈少爷真的回来了,她总是笑着指藤架:“你看这花开得多好,不是他们在看着,是谁在给咱们添色呢?”

紫藤还在年年开花,花瓣落在染坊的布匹上,晕出的紫痕越来越艳,像是有人在用心调配颜色。那些未绣完的帕、未寄的信、未说的约定,终究在五十年的等待里,被紫藤花串成了线,让燕归巢,让帕成囍,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有些念想,哪怕隔着生死,隔着岁月,只要一针一线接着绣,就能让未完成的圆满,在时光里慢慢绽放,像这永不凋谢的紫藤花,年年都带着当初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