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蚀灵玄途 > 第301章 古桥的铜铃与未寄的笺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301章 古桥的铜铃与未寄的笺

镇子东头的望月桥,是座青石板搭的拱桥,桥栏上爬满了青藤,藤叶间挂着个锈迹斑斑的铜铃,铃舌上刻着个“月”字。每逢月圆,铜铃总会无风自鸣,声儿脆得像浸了露水,镇上的老人说,那是桥边的“望娘滩”在应和——百年前,有个叫阿月的姑娘,总在桥上等外出的情郎寄信,后来情郎客死他乡,她就把未寄出的信笺系在铃上,说“风会把话带给月亮,月亮能照到他去的地方”。

这年中秋,沈知意替镇西的张奶奶送些月饼到桥边的土地庙,刚踏上桥头,就见铜铃“叮铃”响得格外急,铃绳上缠着张泛黄的信笺,边角被风撕得发毛,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却能认出开头的“阿砚亲启”。

“这是阿月姑娘的信!”守土地庙的瘸腿老周拄着拐杖过来,拐杖头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响,“民国那阵子,阿月在桥边开了家小茶馆,情郎阿砚是个教书先生,去北平求学时说‘每月十五,我给你寄信,你在桥上摇铃,我就知道你收到了’。结果卢沟桥事变后,信断了,阿月每天在桥上挂封信,说‘等他回来,要让他知道,我每天都在等’。”

沈知意把信笺小心翼翼地解下来,刚展开,就见铜铃突然剧烈地晃了晃,铃舌上的“月”字竟渗出层水光,在石板上照出个模糊的人影——穿蓝布衫的姑娘正趴在茶馆的柜台上写信,笔尖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去,旁边堆着十几封没寄出的信,信封上都写着“北平 阿砚收”。

“后来有人从北平逃回来,说阿砚先生在守城时没了,怀里还揣着张阿月的照片。”老周往铜铃上撒了把纸钱,“阿月没哭,只是把所有信都烧了,唯独留了这封,说‘这封是说中秋的,得等月亮圆了才能烧’。没过半年,她就病没了,临终前让徒弟把铜铃挂在桥栏上,说‘铃响的时候,就当我在给他读信’。”

信笺的背面画着个简易的月亮,旁边用胭脂点了个小小的红点,像是姑娘的胭脂泪。沈知意摸着那红点,突然发现信笺的夹层里藏着半张照片,是阿月和阿砚的合影,两人站在望月桥的桥头,阿砚手里拿着本书,阿月的发间别着朵桂花,背景里的铜铃还没挂上去,桥栏空荡荡的。

“这照片我见过!”老周突然提高了声音,“去年整理土地庙的旧物,在香炉底下发现个木盒,里面有本阿月的日记,夹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只是阿砚先生手里的书上,写着‘赠阿月,待归时共读’。”

话音刚落,铜铃的响声突然变了调,像有人在轻轻摇铃,铃绳上的信笺“呼”地飘起来,往桥尾的老槐树下飞去。沈知意跟着信笺跑,见它落在块松动的青石板下,石板缝里露出个锈铁盒,盒盖上用红漆画着朵桂花,正是阿月发间别着的那种。

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十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信封上的日期从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十五,一直排到二十七年五月十五,最后一封的邮票还没盖戳,上面画着个小小的月亮。

最上面的信是阿砚写的,字迹清隽:“阿月,北平的月亮和家乡的不一样,它总带着层雾,像你哭红的眼睛。等赶走侵略者,我就带你来看北平的秋,咱们在长城上摇铃,让风把你的名字送得远远的。”

下面的信都是阿月的回信,有些只写了开头,有些涂涂改改写了好几页,最后一封停在中秋:“阿砚,今年的桂花比去年香,我在茶馆的后院种了棵桂花树,等你回来,我们在树下摇铃,你教我读你带回来的书……”

“这些信怎么会在这儿?”沈知意不解。

老周突然想起什么,往桥边的茶馆遗址指了指:“当年阿月的徒弟还在,去年搬去城里了,临走前说‘师父的铁盒藏在能看见月亮的地方’,敢情是藏在石板底下!”

就在这时,桥那头传来阵自行车的铃铛声,个戴眼镜的老先生推着车过来,车后座绑着个旧藤箱,箱子上贴着张泛黄的标签,写着“北平 阿砚藏书”。老先生约莫七十岁,鬓角霜白,看见铜铃突然停下,藤箱“咚”地撞在石板上:“这铃……和我祖父日记里画的一样!”

“您是?”沈知意上前问道。

老先生从藤箱里拿出本线装日记,封面上写着“阿砚手札”,翻开第一页,正是和阿月合影里那本书的封面——《纳兰词》。“我是阿砚的孙子,叫陈念月。”他指着日记里的插画,“祖父临终前说‘有个叫阿月的姑娘在望月桥等我的信,你若有机会去,替我把这日记给她,告诉她,我每天都在想她’。”

日记里夹着张北平城的地图,阿砚用红笔在城墙的缺口处画了个小小的铃,旁边写着“此处失守时,我在想阿月的铃”。最后一页是首未写完的诗:“桥上月如钩,铃响寄归舟,若问相思处,……”

“我知道下一句!”沈知意指着阿月的信,“阿月的信里写着‘相思在心头’!”

老先生捧着日记走到桥头,对着铜铃轻声念起祖父的诗,铜铃突然“叮铃铃”响成一片,铃绳上的信笺自己展开,阿月的字迹和阿砚的诗在月光下重叠在一起,竟像是两人在隔空对答。

沈知意看见老先生的影子和石板上的人影慢慢重合,阿月的发间别着桂花,阿砚的手里拿着《纳兰词》,两人站在月光里,中间隔着的青石板突然渗出层水汽,像是流淌的河,却被铜铃的响声连在了一起。

“祖父说,他当年突围时把阿月的照片塞进墙缝,想着‘等收复了北平,就去取出来’。”老先生把日记放在铁盒里,和阿月的信放在一起,“去年拆老城墙时,工人真的在砖缝里找到了照片,背面写着‘望月桥的月,比北平的亮’。”

中秋的月亮升到桥顶时,铜铃的响声渐渐轻了,像有人在低声道别。沈知意往铃绳上系了块新红布,老周在土地庙前摆了两盏灯笼,老先生则把那本《纳兰词》放在桥栏上,书页自己翻开,正好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第二天一早,有人看见铜铃上的红布被风吹得笔直,铁盒里的信笺少了一封——正是阿月写中秋的那封。老先生在桥边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阿砚未写完的诗,下句补的是“桥铃应未休”,落款是“阿月与阿砚 共题”。

沈知意后来听说,每逢月圆,总有人看见望月桥的青石板上有两个影子在散步,男的手里拿着书,女的发间别着桂花,铜铃“叮铃”响一声,他们就停下来说句话,像是在补那些年没说够的话。

镇上的孩子们总爱跑到桥边听铃响,说“是阿月姑娘在给阿砚先生读信”。老先生每年中秋都会来,带着本新的《纳兰词》,说“祖父和阿月姑娘肯定在桥上读词呢,我得给他们送本新的”。

铜铃还在桥栏上挂着,风吹过时,响声里总带着股桂花的甜香,像是有人在说:有些等待,哪怕隔着生死,隔着烽火,只要心里的月亮还圆着,就能让未寄的笺,长出翅膀,飞到该去的地方;让未说的话,顺着铃声,传到该听的人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