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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蚀灵玄途 > 第749章 苔原星夜,种播寒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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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苔原星夜,种播寒疆

“望草号”的雪橇在苔原上碾出两道浅辙,车辙边缘的苔藓被压得贴在冻土上,泛着暗绿色的光。林辰裹紧了两层羊皮袄,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凝成霜花,他抬头望了望天色,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雪线以上,把太阳遮得只剩一圈模糊的光晕。

“林伯,前面就是驯鹿部落的夏季营地了。”小陈的声音带着冻出来的颤音,他手里捧着个保温木箱,里面是从冰裂谷带来的三域草籽,裹在浸了酥油的麻布包里,“老阿妈说的‘地衣甸’就在那片矮树丛后面,只是……”他指了指远处地表鼓起的一个个冰丘,“您看那些冻胀丘,草根根本扎不进去。”

林辰勒住雪橇犬的缰绳,目光落在那些不规则的冰丘上。苔原的冻土比雪域更“年轻”,永冻层离地表只有半米多,夏季表层融化后,冰水在地下冻胀,把地面拱成了高低不平的小丘,像大地长出的疙瘩。这里的草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贴在地上连成一片,却挡不住融水顺着冰丘的缝隙往下渗,每年都有牧民的帐篷被融水冲垮。

“先去见部落首领。”林辰拍了拍雪橇犬的脖子,领头的“雪狼”低低地吼了一声,带动队伍朝着营地的方向走。远远地,就能看见营地中央立着根刻满驯鹿图案的木柱,柱顶飘着块褪色的蓝布,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迎出来的是个穿鹿皮衣的老人,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手里拄着根象牙杖,杖头雕着只展翅的雪鸮。“终南来的客人?”老人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他用杖尖指了指旁边的篝火,“先暖暖身子,冻土的脾气,得慢慢摸。”

营地的帐篷是用驯鹿皮做的,烟从帐篷顶端的圆孔里钻出来,在冷空气中迅速散成一缕白。林辰坐在铺着鹿皮的矮凳上,接过老人递来的热鹿奶,奶里混着野蓝莓,酸甜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才觉得冻僵的手指有了点知觉。

“你们带来的草,能在冻胀丘上活?”老人用象牙杖敲了敲地面,冰层下传来“咚咚”的闷响,“去年夏天,融水把我孙子的驯鹿羔冲走了三只。”他指的方向,地面有一道蜿蜒的沟痕,那是融水冲刷出的临时河道,边缘还留着没来得及清理的驯鹿粪便。

小陈打开保温箱,取出裹着酥油的草籽包,解开麻布时,一股混合着青稞和草香的气息散出来。他捏起一粒草籽,放在老人粗糙的手心里:“您看这壳,比在雪域时厚了一层,我们在里面掺了北极柳的树皮粉,能帮它在冰土里发芽。”

老人把草籽凑到鼻尖闻了闻,忽然笑了,露出仅剩的几颗牙:“北极柳的味儿……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他年轻时跟着商队去过南方,知道柳树枝能在冰里扎根,“只是这苔原的土,比雪域的更‘硬’——永冻层里的冰,比铁还脆。”

傍晚时,苔原下起了冻雨,雨点落在帐篷上,噼啪作响,很快就冻成了冰粒。林辰和小陈借着帐篷里的油灯,把草籽和碾碎的北极柳树皮、腐熟的驯鹿粪拌在一起,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就放在嘴边哈口气接着拌。

“得在冻胀丘的缝隙里种。”老人的孙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举着把骨制的小铲走进来,铲头磨得发亮,“我知道哪里的缝隙最深,去年我的鹿羔就是从那里掉下去的。”他的睫毛上结着冰,眼神却很亮,“阿爷说,能让草在那里扎根,就是救了我们的鹿。”

夜里,冻雨停了,苔原上露出了星星。林辰跟着少年往冻胀丘那边走,脚下的冻土嘎吱作响,像踩在碎玻璃上。少年手里提着盏海豹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地表布满了蛛网似的裂缝,最深的有半尺多,能看见下面泛着寒光的冰层。

“就在这儿。”少年蹲下身,用骨铲小心翼翼地把裂缝里的碎冰挖出来,小陈赶紧把拌好的草籽撒进去,再用苔藓盖住——苔藓能挡住冻雨,还能保住潮气。林辰则在旁边用树枝做标记,每种下一处,就插根系着红布条的小棍。

“星子出来了。”少年忽然指着天上说。林辰抬头,只见云层裂开了道缝,露出几颗亮得刺眼的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苔原的星星比别处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星光落在冻胀丘上,把那些红布条照得像跳动的火苗。

“我阿爸说,每颗星下面,都有一株草在长。”少年的声音很轻,“只是以前,我们的草长得太矮,挡不住融水。”他摸了摸刚种好的草籽,“你们的草,能长得比星子还高吗?”

林辰想起了黑石城的戈壁,那里的草贴着地面长,却能挡住风沙;想起了东海的滩涂,那里的草泡在水里,却能护住堤岸。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它不会长得太高,但它的根,能钻得比星星还深。”

接下来的半个月,苔原的气温忽高忽低,有时中午能升到零度以上,冻胀丘表面的冰化成水,顺着裂缝往下渗,到了夜里又冻成冰,把裂缝撑得更宽。林辰每天都跟着少年去查看草籽的情况,心里像揣着块冰,既怕它们冻着,又怕融水把它们冲跑。

直到第十天清晨,少年忽然举着片嫩绿的叶子冲进帐篷,脸上的冰碴都没来得及擦:“长出来了!它长出来了!”

林辰跟着他跑过去,只见那道最深的裂缝里,冒出了株两寸高的幼苗,茎秆细细的,却挺得笔直,叶片边缘卷着,像在给自己保暖。最奇的是它的根,透过半透明的冰层能看见,根须像银丝似的缠在冰碴上,居然没被冻住。

“它在‘啃’冰呢。”小陈惊喜地说,他蹲下身,用树枝轻轻拨开周围的苔藓,发现根须上沾着层薄薄的黏液,“这是它自己分泌的抗冻液!能让冰在根周围化成水,还不冻住自己。”

老人拄着象牙杖走过来,看着那株幼苗,忽然对着天空举起手,嘴里念起了古老的祝词。少年说,那是在告诉祖先,苔原上来了新的朋友。

草籽的长势比预想中快。白天,它们趁着零度以上的温度拼命长叶;夜里,温度降到零下,它们就把叶片卷起来,把能量都送到根须里。一个月后,那些插着红布条的地方,都冒出了成片的绿,三域草的叶片比在雪域时更窄,却更密集,像给冻胀丘盖了层绿毯。

更让人惊喜的是,它们的根真的钻进了永冻层。有次少年用骨铲挖开一处,发现根须顺着冰层的缝隙往下延伸了一尺多,把碎冰和冻土紧紧缠在一起,就像给裂开的大地缝上了线。

“融水来了也不怕了!”少年光着脚踩在草毯上,虽然冻得直跳,却笑得开心,“你看,水都被草挡住了,顺着根须往下渗,刚好给草喝水。”林辰低头一看,果然,地表的裂缝里没有积水,只有湿漉漉的泥土,三域草的叶片上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老人杀了只驯鹿,邀请林辰和小陈参加篝火宴。烤肉的香气混着草香飘在帐篷周围,少年们弹着用驯鹿角做的琴,唱着新编的歌:“南方来的草,根儿像银条,缠住冰,挡住潮,鹿羔不怕掉冰窖……”

林辰喝着驯鹿奶酒,看着火光中摇曳的草影,忽然想起了沈砚。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笔记本,翻到空白的一页,借着篝火的光写下:“苔原之草,叶如针,根如丝,能缝冻土,能锁冰澌。”

写完,他把少年送的北极柳树枝夹进本子里,树枝上还缠着一小撮三域草的根须。本子里已经夹满了东西:黑石城的沙粒、东海的贝壳、雪域的雪莲瓣、苔原的柳树枝……每样东西旁边,都记着种草的人:扎羊角辫的姑娘、补渔网的渔翁、赶牦牛的老阿妈、举着骨铲的少年。

“该往更北的地方去了。”小陈收拾行李时说,他的手背上冻出了冻疮,却毫不在意,“勘察队的人说,北极圈附近有片新融化的冰原,那里的人更需要草。”

老人把一袋新收的草籽递给林辰,里面掺了北极柳的种子:“让它们跟着你们走,就像跟着商队的驼铃。”少年则把自己的骨铲送给了小陈,铲柄上刻着株小小的三域草,“这个比铁铲好用,不会被冰粘住。”

离开苔原那天,天放晴了,阳光照在三域草的叶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远远望去,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雪橇犬拉着雪橇在前面跑,林辰回头望去,只见老人和少年站在冻胀丘上,红布条在风里飘得很远,少年手里的海豹油灯还亮着,像颗移动的星。

他忽然觉得,这株从终南出发的草,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它在戈壁学会了抗风,在海边学会了耐盐,在雪域学会了抗冻,在苔原学会了钻冰,就像那些跟着它一起奔波的人,在不同的土地上,学着说不同的话,做不同的事,却始终抱着同一个念头:让脚下的土地,长出更多的绿。

雪橇越走越远,苔原的轮廓渐渐变成了模糊的绿线。林辰打开保温箱,里面装着新收的苔原草籽,他摸出一粒,放在手心,借着阳光看,壳上竟泛着层淡淡的蓝光,像吸收了苔原的星光。

“下一站,北极圈。”小陈的声音里带着期待,“听说那里的冰原正在融化,咱们的草,能在冰水里扎根吗?”

林辰握紧了手心的草籽,感受着那点微弱的温度。他想起了沈砚笔记本里的第一句话:“草的根,比风走得远。”现在他信了,风会停,雪会化,但只要根还在土里,草就会一直长下去,带着那些人的期盼,往更远的地方去。

苔原的星星又出来了,这次没有云层遮挡,密密麻麻的,像撒了把盐。林辰把那粒草籽放回箱子里,和其他地方的草籽放在一起,它们挤在保温箱里,像一群熟睡的孩子,等着在新的土地上醒来。而那株一直跟着他们的同源草,此刻正安静地立在雪橇后面,叶片上的蓝绿光与星光交融,仿佛在给这片陌生的土地,系上一条绿色的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