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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蚀灵玄途 > 第753章 终南归处,草语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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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终南归处,草语风声

终南的云,比别处更软。

当“望草号”越野车碾过药圃外的青石板路时,李雪正蹲在畦边,给一株叶片带金边的“随土草”浇水。这草是去年从南海寄回来的种,如今已长得半人高,茎秆上缠着从北极捎来的“冰须草”,两种草叶交叠处,竟开出了细碎的白色小花,像撒了把星星。

“回来啦。”李雪直起身,围裙上沾着草叶的绿汁,眼角的笑纹里盛着阳光,“高原的草籽发了吗?我在暖房里留了最靠南的畦,光照足。”

林辰跳下车,将背包往石桌上一放,拉链刚拉开,就有几粒裹着高原泥的“接云草”籽滚出来,落在青石板上,沾了层薄薄的水汽。“发了,在冰碛层里都能钻,到了咱们这,怕是要疯长。”他弯腰捡草籽时,瞥见药圃角落的竹架——上面爬满了“南海藤”,藤叶间挂着个小牌子,是小陈的字迹:“203年春,自珊瑚礁畔移来,喜盐,每周浇半瓢海水”。

竹架旁的老梨树下,沈砚的石桌还在。桌面被岁月磨得发亮,刻着些歪歪扭扭的草叶图案,最深处是片三叶草,旁边写着“初种,雨”——那是三十年前,沈砚刚在终南落脚时,和李雪一起种下第一丛草的日子。此刻石桌上摆着个粗瓷碗,里面盛着新摘的樱桃,水珠顺着碗沿往下滴,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青禾托人带了信,说漠北的‘沙棘草’结果了,果实能榨油,牧民们都在学嫁接。”李雪端来两杯薄荷茶,叶片在水里舒展时,散出的清香混着药圃里的草木气,让人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天,沈砚也是这样泡了茶,说“草木有灵,得顺着它们的性子来”。

小陈正蹲在暖房门口拆木箱,高原带来的“接云草”籽裹在羊皮袋里,解开时飘出股淡淡的泥炭香。“李姨您看,这籽壳上有层绒毛!在冰碛层里能保暖,到了终南怕是要蜕掉。”他拈起一粒凑到阳光下,绒毛像镀了层金,“还有这个,藏族小姑娘给的草莓籽,说是要让它在终南结果,再把种子寄回去,算‘回礼’。”

李雪接过草莓籽,指尖轻轻捻了捻:“这籽得拌点终南的腐叶土,再掺勺高原的泥炭,它才认家。”她转身往暖房走,背影比十年前瘦了些,步子却稳,“去年从南极带回来的‘冰绒草’开花了,你们来看看,花瓣上真的有冰纹。”

暖房里比外面暖了足足五度,墙上爬满了来自各地的草藤:左边是从苔原移来的“地衣藤”,叶片贴在玻璃上,像泼了层绿漆;右边是东海的“潮间草”,根须泡在浅浅的陶盆里,随着模拟潮汐的装置轻轻晃动;正中央的花架上,“随土草”的变种占了半壁江山——有的叶片带刺(沙漠里长的),有的叶片肥厚(雨林里的),还有的能在夜里发光(深海草和北极荧光苔杂交的),凑在一起像个小型植物园。

“冰绒草在最里面。”李雪指着角落的陶盆,草叶细得像银线,花瓣是半透明的白,凑近了看,脉络里真的嵌着冰晶似的纹路,“它到了终南,倒比在南极时舒展多了,说是喜欢这里的雾气。”

林辰蹲在陶盆边,看着冰绒草的根须在土里织成细密的网,忽然想起沈砚笔记本里的话:“草的根,是土地的毛细血管。”当年觉得是比喻,如今才懂——从漠北的沙到南海的礁,从南极的冰到高原的岩,这些草带着不同土地的气息回到终南,根须在土里交缠,倒像是把整个大地的血脉,都牵到了这方药圃里。

傍晚时,药圃里来了位不速之客。是个背着画板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株潦草的草,旁边写着“黑石城,201年”。

“请问……这里是沈砚先生的药圃吗?”少年声音发颤,把画递过来,“我爷爷是黑石城的守林人,他说当年沈先生在那里种过草,让我来问问,草籽还有吗?今年风沙特别大,老林子快守不住了。”

李雪接过画,指尖在“黑石城”三个字上顿了顿,转身从暖房里取了个小布包:“这是‘沙固草’的籽,是当年从黑石城移回来的草结的,比原来的品种多了层绒毛,更抗风。”她又往包里塞了把终南的腐叶土,“拌在黑石城的沙里,它就不会认生。”

少年接过布包,眼睛亮得像星:“我爷爷说,沈先生当年种的草,现在长成了林带,挡住了好多风沙!他说这叫‘草报’——草记着土地的好,也记着人的好。”

等少年走远,小陈忽然指着天边笑:“你们看!‘随土草’的种子在飞!”

果然,药圃上空飘着无数细小的白絮,是成熟的草籽借着晚风起飞。有的往东边飞(那边是东海的方向),有的往北边飘(漠北的风顺着山谷吹过来了),还有几粒落在了少年刚才站过的地方,沾在他留下的泥印上,像生了根。

“沈先生说过,草籽不用人送。”李雪望着漫天飞絮,声音轻得像风,“它们自己会找路。”

晚饭是在石桌上吃的,李雪煮了新收的豌豆,蒸了掺着各种草籽粉的馒头——有沙漠草籽磨的粉(带点咸),有雨林草籽的(微甜),还有冰绒草籽的(有点凉),混在一起嚼,竟尝出了山河的味道。

小陈说起在高原的趣事,说藏族小姑娘把草莓籽当宝贝,非要用牦牛粪给它当肥料;林辰则翻出相机,给李雪看冰川崩落的照片,说冰碛湖的水其实很清,能看见“接云草”的根在水底发光。李雪听得认真,时不时往他们碗里夹豌豆,像当年给沈砚和年轻时的林辰夹菜一样。

月亮升起来时,药圃里的草叶上都挂了露。“随土草”的变种们在夜里格外精神,沙漠来的那株张开了刺(防夜露),深海来的那株叶片鼓了起来(储水),只有冰绒草,花瓣上的冰纹在月光下闪着光,像把碎星星撒在了草叶上。

“对了,”李雪忽然想起什么,从屋里抱出个木盒,“这是沈先生当年用过的草耙,你们看上面的刻痕。”木耙的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地名和日期,最后一行是“终南,205年春,等”。

林辰摸着那些刻痕,忽然明白沈砚当年为什么总说“要让草自己走”。原来他早知道,这些草会带着各地的故事回来,像远行的孩子,最终要在故土的月光里,把路上的风霜,都酿成新的春天。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药圃里的草叶沙沙响,像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说话。小陈说那是草在聊天,说沙漠的热,说深海的凉,说高原的风,说南极的冰。林辰觉得不像,倒像是土地在呼吸——那些散落在各地的根须,此刻都在土里轻轻动,把远方的消息,顺着脉络,传到了终南的月光里。

第二天一早,林辰和小陈在药圃东边辟了块新地,把高原的“接云草”籽和草莓籽一起种下。李雪蹲在旁边,往土里掺了勺冰碛土,又撒了把终南的腐叶:“这样它们既记得高原的雪,也认终南的土。”

小陈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挖着坑,忽然“呀”了一声——铲子碰到个硬硬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块半截的陶片,上面刻着株草,草叶间写着“初种,雨”,正是沈砚当年埋的“奠基石”。

“沈先生果然在这里埋了东西。”小陈把陶片擦干净,放在新种的草籽旁边,“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带着这么多草回来?”

林辰望着陶片上的字迹,忽然想起沈砚临终前的样子。那天也是这样的晴天,老人躺在藤椅上,指着药圃说:“草籽飞走的时候,别追。它们会回来的,带着风,带着雨,带着各地的土。”当时不懂,现在看着满圃的草,看着天边飞过的白絮,忽然就懂了。

李雪端来水壶,往坑里浇了点水:“他呀,一辈子都在等这一天。”水珠落在陶片上,顺着草叶的刻痕往下淌,像给草浇了第一勺水。

远处的山坳里,传来少年们的笑声。是村里的孩子来药圃帮忙,他们手里拿着从各地寄来的草籽包,有的来自漠北(沙棘草),有的来自南海(潮间草),还有的来自雪域(接云草),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该把哪种草种在哪个角落。

“种这里!这里向阳,适合沙漠来的草!”

“不对,雨林的草要种在树荫下,你看说明上写的!”

“草莓籽要种在最外面,等结果了,我要第一个尝!”

林辰坐在沈砚的石凳上,看着孩子们蹲在土里刨坑,看着李雪在暖房间来回忙碌,看着小陈举着相机给新种下的草拍照,忽然觉得,沈砚从未离开。他种的第一株草,早已顺着根须,蔓延到了大地的每个角落,而此刻,那些远方的草,正顺着风,顺着水,顺着孩子们的手,回到这方药圃,长成新的风景。

风过时,药圃里的草叶一起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林辰侧耳听着,像听见无数把小钥匙,正在打开不同土地的门——漠北的沙门,南海的海门,南极的冰门,高原的石门……而门后,都是草在生长的声音。

他想起沈砚笔记本最后一页的那句话,终于提笔,在旁边添了一句:“归处,亦是起点。”

阳光穿过暖房的玻璃,照在冰绒草的花瓣上,冰纹反射出的光,落在新种的“接云草”籽上,像给未来的根须,提前镀了层金。远处的孩子们还在笑,李雪的声音混在风声里:“慢点种,别把草莓籽埋太深,它要晒太阳的……”

终南的云,依旧很软。而那些从远方归来的草籽,正在云影里,悄悄扎下新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