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天工坊宽阔的演练场上空回荡,经久不息。
面对着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一双双充满了狂热与崇拜的眼睛.
楚休只是坐在轮椅上,露出了一个略带羞涩和不安的笑容。
他抬起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道:
“诸位将军,万万不可如此。”
“实在是折煞我了。”
他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潮红,语气真挚无比道:
“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人子者,应尽的本分。”
“看到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为边境安危忧心,我心中不忍。”
“这些军备,能入诸位将军的法眼,能为我大夏将士们在战场上多一分生机,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我之一切,皆为父皇,皆为大夏!”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谦逊有礼,更是将自己的功劳推得一干二净,全都归于一片“孝心”。
在场的年轻将领们听了,心中对楚休的崇敬和崇拜,再次登上了好几层楼。
瞧瞧!
这是何等的胸襟!
何等的品格!
研造出如此足以改变战争格局的神兵利器,却不骄不躁,心心念念的只有皇帝和麾下的将士!
与某些固步自封、只知打压同僚的老顽固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校尉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
“殿下高义!”
“末将张莽,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其余将领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演练场上跪倒了一大片,异口同声道:
“我等也愿追随殿下!”
刚才,他们只是愿意追随楚休,为大夏开疆扩土。
现在,直接追随,效劳了!
这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要知道,这些将领和这些年轻校尉背后的将领朝臣。
之前可是追随在太子或者二皇子身后。
现在,齐齐跪拜在楚休身前。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只要楚休想,大夏随时能换个天!!!
楚休见状,脸上的“惶恐”之色更浓了,连忙道:
“诸位快快请起!”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操控轮椅上前,想要将那名为首的校尉扶起道:
“你们是父皇的将军,是大夏的栋梁,怎可向我行此大礼?”
“我受不起,这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他会怪罪我的。”
他这番举动,更是让那些将领们心中敬佩不已。
看看人家九殿下,时时刻刻都想着陛下,生怕陛下一个不开心。
这才是真正的忠臣,真正的大孝子!
……
大元帅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砰!”
林啸天一掌狠狠拍在面前的黄花梨木桌案上,坚实的桌面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他们……他们都跪了?”
站在他面前的亲兵统领,垂着头,战战兢兢地汇报道:
“禀……禀告,大元帅。”
“当时在场的将领校尉,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都……都向九殿下跪地效忠了。”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林啸天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摔,可手举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最后重重地放在桌上,低吼道:
“军人的膝盖,上跪天地君亲,何曾向一个皇子下跪?!”
“他们的军纪呢?
“他们的荣耀呢?”
“全都被狗吃了吗?!”
亲兵统领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道:
“他们说……九殿下展示的新式军备,威力……威力惊天动地。”
“那巨型连发弩,装有轮子,可随军移动,数百架齐射,能瞬息之间摧毁一道城墙……”
“还有那玄铁甲,军中现有的制式强弩都射不穿,更是不留白痕……”
“奇技淫巧!”
林啸天怒声打断,他根本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轻易摧毁城墙。
只当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在夸大其词。
“军队的根本,在于兵将的勇武!在于严明的纪律!在于万众一心的协同作战!”
“靠着几件铁疙瘩,就想打赢战争?”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与一种莫名的烦躁交织在一起。
他愤怒的,不仅仅是那些将领的“背叛”,更是一种他赖以为生的信念,正在被动摇的恐慌。
他戎马一生,信奉的是刀与剑的碰撞,是血与火的洗礼。
可现在,一个躲在轮椅上的病弱皇子,用一些他闻所未闻的“铁疙瘩”。
就轻易俘获了那些本该用战功和威望才能折服的军心。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固守着旧历书的老农,眼睁睁看着天时变了,却无能为力。
“传我军令!”
林啸天猛地停住脚步,斩钉截铁地喝道:
“自即日起,京中各卫所将领,严禁与天工坊有任何私下往来!”
“凡我玄甲军体系的将士,任何人不得擅自前往天工坊参观,违令者,军法处置!”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另外,全军操练加倍!本帅要亲自校阅!”
“本帅要让那些被猪油蒙了心的黄口小儿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什么才是战无不胜的大夏雄师!”
然而,这道充满了一位老帅愤怒与决心的军令,下达到军中,却掀起了意想不到的波澜。
一些从天工坊回来的年轻将领,私下里聚在一起,言语间充满了对这道命令的不满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