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军营中,一处略大的营帐内。
几名年轻的校尉聚在了一起,愤懑不平。
“听说了吗?大元帅下令,不准我们再去天工坊了。”
“呵呵,他这是怕了!他怕我们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为大夏着想的人!”
“就是!明明有能让兄弟们大大保命还能建功立业的神兵利器,他却不让我们用,不让我们看,安的是什么心?”
“没错,我看他就是想让我们继续用血肉之躯去填那些蛮子的刀口,好彰显他‘军神’的威名!”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到底,这些年大夏确实是靠大元帅撑着。”
“我乱说什么了?九殿下宅心仁厚,一心为国为民,一直向前看。大元帅呢?他的功绩是不可磨灭,但他眼里只有他自己的权势和那套老掉牙的规矩!”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他就是大夏军队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诸多这种私下的议论和抨击,如同恶毒的瘟疫,在京城的各个军营中迅速蔓延。
林啸天所代表的,是靠着资历、战功和铁腕建立起来的传统军功体系。
而楚休,则用一种降维打击般的方式,直接亮出了“科技”与“利益”的王牌。
而那些年轻一辈,渴望军功,渴望建功立业,思想活络的将校士卒,全都选择支持了楚休。
这场新与旧的剧烈碰撞,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在军队这个最讲究服从与秩序的地方,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夜色深沉。
亲兵统领再次走进了林啸天的书房,脸色比上一次还要难看。
他将白天收集到的那些流言蜚语,原封不动地,又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林啸天。
听完之后,林啸天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书房里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寂。
“绊脚石……”
林啸天缓缓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沙哑,充满了自嘲。
他征战一生,为大夏流尽了血汗,长子都战死沙场......
到头来,却在这些他看着长大的后辈眼中,成了一块……绊脚石?
一股无法形容的悲凉与愤怒,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好……好一个绊脚石!”
林啸天猛地站起身,双拳攥得咯咯作响。
他走到墙边,一把扯下那幅巨大的京畿防务图,狠狠地铺在桌案上!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天工坊”那三个字上。
“既然他们不服……既然他们觉得本帅是绊脚石……”
他抬起头,双目之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那就让他们看看,这块‘绊脚石’,到底有多硬!”
他对着门外怒吼道:“来人!”
“传我帅令!八百里加急传令玄甲军!”
“七日之内,必须给老子赶到京城西郊!”
“告诉他们,到了京都,不用进京畿大营,直接把天工坊给老子围了!”
“是,大帅!”
亲兵统领满脸郑重的恭敬行礼。
......
大元帅府的灯火,映照着林啸天那张布满阴霾的脸,他发出的军令,正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京城,奔向边境。
而在京城的另一端,天工坊灯火通明,热火朝天,深处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
楚休依旧靠在轮椅上,脸上带着那抹挥之不去的病弱红晕,手里正把玩着一个刚刚铸造出来的精巧齿轮。
他对林啸天的雷霆震怒,仿佛毫无所觉。
那位老元帅还在调兵遣将,准备用大军压境的方式,来找回自己的场子。
而楚休,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战场。
一个看不见刀光剑影,却同样能杀人于无形的战场。
楚休的声音很轻道:“幽七。”
幽七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道:
“殿下。”
楚休吩咐道:
“去‘请’池尚书来一趟。”
“对了,去幽冥殿吧。”
“客气些,别吓着咱们以后的财神爷。”
“是,殿下!”
幽七躬身,再次悄然隐去。
夜深了,户部尚书府。
与外面京城的暗流汹涌不同,尚书府内一片静谧。
户部尚书池文博,正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仔仔细细地核对着一本账册。
他年近五旬,身形清瘦,两撇小胡子修得一丝不苟,一双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精明的光。
作为大夏的财神爷,他以“吝啬”和“能干”闻名于朝野。
任何一笔国库的开支,都要从他手里过,想从他这里多抠出一个铜板,比登天还难。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
一名老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想要为他添些灯油。
“再等等。”
池文博头也不抬,手指在一个数字上点了点,愤懑道:
“这笔军械采买的账目不对,虚报了三成,又是兵部那帮丘八搞的鬼,当我池文博是瞎子吗?”
“国库现在有钱了,也不是这样造的啊!”
“仗着是林帅的老部将,打着林帅的名头可劲儿吸血,真是该杀。”
“哎,他们怎么没学到林帅的本性呢?”
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察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角落。
老仆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觉得脖颈一凉,便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倒下的声音,吸引了池文博的注意 。
他猛地抬头。
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具和身影。
第一次见到这面具,池文博被吓得够呛,更是差点捐出全部家产。
不过,这一次再见到。
池文博眼中只有兴奋和激动。
他连忙起身,丝毫不顾身为户部尚书的尊贵身份,自降身份的朝幽七行礼道;
“敢问可是九殿下身边的?”
幽七颔首,声线毫无波澜道:
“我家殿下有请。”
池文博顿时一个激灵,心里高呼道: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殿下终于是召唤我了!”
想着,他保留着风度,笑着一抬手道:
“那咱们这就走。”
幽七大步上前,掏出一个黑色头罩道:
“池大人,得罪了。”
不等池文博说些客套话。
只觉得眼前一黑,便被套上了头套,整个人被架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夜色中穿行。
当头套被摘下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空旷殿宇之中。
黑暗是它的基色,鬼影壁画是它的基调,森寒可怖是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