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老王在喇叭里扯着嗓子喊。
“神器不是祸,用错才惹祸!守规矩、帮邻里,咱做文明好宿主!”
我站在队伍最前头,手里那根银光闪的指挥棒轻轻一抖。赤霄在我掌心嗡了一下,像听懂了话。
身后的大妈们甩手扭腰,动作整齐得跟一个人似的。我们穿的都是花衬衫,戴遮阳帽,有人还特意涂了口红。这阵仗往常是跳《最炫民族风》,今天不一样,咱们跳的是“神器使用宣传操”。
老王把音响接上了022号“喧哗喇叭”,音量直接盖过街边奶茶店的促销广播。整条街的人都扭头看过来。
他一边调频一边凑近我问:“你说这样能管用不?”
“管不管用,试试才知道。”我回他。
有个小孩指着我说:“妈,那个奶奶手里的棍子会发光。”
他娘还没答话,天上突然一道金光划过。
赤霄自己飞起来了。
它在半空转了个身,刀锋一震,三行大字凭空刻在空气里:
1. 不得伤害无辜
2. 不得滥用能力
3. 必须帮助弱小
字是金色的,一笔一划稳稳当当,像是用刀尖慢慢写出来的。围观的人群一下子静了几秒,接着有人掏出手机拍视频。
“哎哟,这还能写字呢?”
“这不是上次抓偷车贼的大妈团吗?”
我抬头看着那三行字,心里踏实。这几条不是谁定的,是昨晚上我们几个宿主凑在一起商量出来的。杨默说要立规矩,周小雅说得让大家听得懂,沈皓干脆写了顺口溜让我背。
现在,赤霄把它写出来了。
这就是它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字迹还没散,人群外头一个小伙子突然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脚。他本来站得好好的,下一秒整个人就歪向路边摊。
老王眼尖,立马调高喇叭频率。
“吱——”
一声尖锐的啸音扫过去,那人影猛地一抖,身上像是掀开一层看不见的布,露出了真身。
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破洞牛仔裤,手里攥着个钱包。
“哎!那是我的包!”一个大妈尖叫起来。
我认得他,那眼神飘忽,站都站不稳,八成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老王,再响一声!”我喊。
喇叭又是一声炸响,震得旁边卖烤肠的铁皮箱都晃了。那小子当场蹲下,耳朵直冒烟,连滚带爬想跑。
我没追,只是把手一扬。
“姐妹们,列队!”
大妈团唰地变阵,扇子举起来,脚步踩点,围成个圈把他堵在中间。有人还顺手从包里掏出折叠小板凳当路障。
“抓贼啦!”我嗓子一亮,“别让他跑了!”
那小子左冲右突,可我们这些天天练舞的人,走位比他脑子转得快。一圈绕下来,他晕头转向,扑通坐地上。
“别打我!别打我!”他抱着头。
没人真动手。李阿姨上去一脚轻轻踹他屁股,骂道:“丢人现眼!穿个隐身衣就敢偷东西?你妈知道吗?”
张阿姨举起扇子,啪地一下拍在他背上:“我们跳个舞都在宣传守规矩,你倒好,拿神器干坏事!”
一连串扇子轮流上阵,全打在屁股上,打得噼里啪啦响。他也不敢反抗,只顾捂着屁股叫疼。
“行了。”我走过去,蹲下看他,“说吧,谁指使你的?”
他抽抽鼻子,眼泪都快出来了:“新秩序党……给钱的……说只要闹点事,就能拿五百。”
“就五百?”我冷笑,“他们还找了别人?”
他点头:“东区菜场那边也有,还有两个戴面具的,在网吧门口发传单,说神器该归强者用。”
我回头看了眼老王。他正对着麦克风吼:“刚才逮住一个用隐身斗篷偷钱包的,他自己招了,是新秩序党花钱雇的!大家伙儿长点心,别被人当枪使!你说这事闹的!”
人群哗然。
“我就说最近怪事多!”
“上礼拜我家狗都被吓疯了,原来是这些人搞鬼?”
一个小姑娘举手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能信这些神器吗?”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抬头看向还在空中缓缓消散的三行字。
“能信。”我说,“关键是你拿它干什么。我们这群老太太,没本事飞天遁地,也没法一拳打爆大楼。但我们知道啥叫规矩,啥叫脸面。今天这舞,不是跳着玩的。我们是在告诉所有人——神器要是坏了,有我们在。”
话音刚落,赤霄轻轻落回我手里,刀身温温的,像是刚做完一件该做的事。
周围有人开始鼓掌。
有个大爷拎着鸟笼子走过来说:“你们这舞队,比派出所管用。”
我笑了:“那可不,我们可是全天候巡逻的。”
大妈们纷纷应和。
“明天还来不?”
“来!换首《团结就是力量》!”
“把口号编进副歌里!”
正说着,我兜里的通讯器震了一下。
是基地来的加密消息,只有四个字:全员待命。
我捏着手机没吭声。
老王这时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我把手机塞回去,“就是提醒咱们别松劲。”
他点点头,把喇叭音量调低了些:“接下来放点轻快的,让大伙儿歇会儿。”
音乐换成《茉莉花》,大妈们原地坐下扇风喝水。我靠着路灯杆,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刚才那小子被扭送去了社区警务站,临走时回头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曾以为,有了能力就能翻身,就能被人看得起。
可有些东西,比能力更重要。
比如规矩。
比如羞耻心。
比如一群老太太,能为了几句口号,站在大街中央跳一整天舞。
我正出神,赤霄忽然又颤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战斗信号。
它只是轻轻震动,像在回应远处某个人的心跳。
我握紧它,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很薄,阳光正好。
远处十字路口,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扶老人过马路,她手腕上隐约闪过一道蓝光。
我知道,她也是宿主。
更多人在醒来。
更多人开始选择。
这才是我们跳舞的原因。
我站直身子,拍了拍手:“姐妹们,歇够了没?”
“够了!”
“那咱们换个地儿,去南门广场继续跳!让他们都知道——这城里的规矩,轮不到外人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