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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王庙村的山脊。丁元英站在新建的小汽车生产线厂房顶楼,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泥土与金属混合的气息。

格律诗音箱厂的灯光已次第亮起,像一串散落在山谷中的星子。他眯起眼,望着那几点光,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丁元英还是决定回归王庙村,虽然他的使命已经完成。

他穿书的使命就是救下芮小丹,她已经经历过了那段陕北土路,和黄福海相遇的那个劫已经化解。

现在要回归灵魂深处……

扶贫不是慈善,是把一群深陷泥沼的人,硬生生拉进市场洪流里去搏杀。而他丁元英,正是那个执刀引路的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坚定,是芮小丹。她换下了警服,穿了一件素灰的夹克,肩上还落着几粒未干的雨珠。

“今天正式办完手续了。”她说,声音平静,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

丁元英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心中却在翻腾,小丹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你就不问问我后悔不?”她走到他身边,目光投向远方。

“你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没真正放下。”他终于侧过脸,看着她,“但你不会回头。你不是那种人。”

芮小丹笑了,笑意清浅,却有几分释然。“你说得对。刑警队给了我荣誉、责任,也给了我一种自豪感,那是体制赋予的。可我知道,如果我不走出来,我就永远只能站在外面看这场扶贫,像个旁观者。”

“现在你进来了。”丁元英说,“进来的人,就得承受代价。”

“我知道。”她点头,“姐夫韩楚风已经打来三次电话,质疑生产线选址太偏,物流成本高,担心资金回笼周期太长。他还说……这不像投资,像赎罪。”

丁元英嘴角微扬:“他没说错。这不是纯粹的投资。王庙村没有区位优势,没有产业基础,甚至没有合格的技术工人。我们靠什么?靠模式重构,靠利益再分配,靠把每一个铜板都用在刀刃上。”

“可资本市场不听这些。”芮小丹低声说,“他们只看报表、看回报率、看退出机制。”

“那就让他们看。”丁元英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我们要做的,不是迎合资本,而是重塑规则。让资本明白,在这片土地上,有一种价值,比短期利润更重要,那是人的尊严,是一个村庄从绝境中站起来的姿态。”

两人沉默片刻。夜风渐凉,远处工地上,焊花依旧闪烁,如同不眠的萤火。

第二天清晨,村委会会议室里挤满了人。王庙村村长冯世杰和三个厂的负责人吴斌、叶晓明、刘冰和村民代表、技术骨干,连冯大爷拄着拐杖来了。

丁元英还是决定再启用叶晓明和刘冰,出于对他们心底温存的情意,还是给他们一次机会。

墙上挂着手绘的产业联动图:音箱厂提供技术输出,瓷砖厂消化本地原材料,汽车厂则作为龙头,带动上下游配套。

丁元英坐在主位,面前摊着一份《王庙村联合体运营方案》。

“从今天起,三厂不再独立核算。”他开门见山,“我们成立王庙联合实业也就是星辰花科技有限公司,统一管理,统一采购,统一销售。利润按贡献度分配,但亏损共担。”

人群一阵骚动。

“那我们音箱厂辛辛苦苦赚的钱,也要贴补汽车厂?”一个年轻人忍不住站起身,是格律诗厂的生产主管冯强。

“汽车厂利润大,不用考虑的。”丁元英点头,“而且不用贴补,还要你共享渠道资源。”

“骗人吧?”冯强声音提得很高。

“骗你吗?”芮小丹接过话,站起身来。她的声音不高,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辞职吗?不是因为厌倦了警察工作,而是因为我突然意识到真正的正义,不只是破案抓坏人,更是让人不必走上犯罪的路。王庙村过去穷到偷电、偷料,孩子上不起学,老人看不起病。那种绝望,比任何案件都更触目惊心。”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黝黑的脸。

“现在有人想带我们走出这条路,可我们还在计较谁多出了一份力,谁少担了一份险。如果我们连这点牺牲都不愿给,那这场扶贫,从一开始就输了。”

会议室陷入沉寂。冯大爷缓缓抬起头,沙哑地说:“小丹说得对。我活了七十多年,见过太多外面的人来帮我们,送点米面油,拍几张照就走。可丁先生不一样,他把命都押在这儿了。咱们要是还斤斤计较,那就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老支书冯坚看了一眼村长冯世杰:“你来镇镇场子。”

有人低头,有人搓手,也有人悄悄抹了眼角。

冯世杰狠狠瞪了一眼冯强,也没说话,他觉得此事不用多说。

冯强最终坐下,低声道:“……我不是想不通。我只是怕,怕又是一场空。”

“我也怕。”丁元英说,“但我更怕的,是明知有机会改变命运,却因恐惧而退缩。我们不保证成功,但我们可以保证——每一分钱都透明,每一项决策都公开,每一个人,都有发言权。”

他翻开文件最后一页:“这是联营协议草案,大家可以提意见。三天后表决。同意者签字,不同意者,也可选择退出。但一旦加入,就必须遵守规则。”

会议结束时,阳光斜照进窗棂,尘埃在光柱中飞舞。芮小丹走在村道上,身旁跟着几个年轻女工,她们刚从古城职校培训回来,脸上还带着怯生生的笑容。

“芮姐,我们真能学会造汽车?”一个叫春梅的女孩小声问。

“怎么不能?”芮小丹笑着反问,“你们会做瓷砖、会装音箱,难道螺丝都不会拧?”

“可那是汽车啊……电视里都是大厂在做,我们……”

“我们怎么了?”芮小丹停下脚步,“王庙村的人,就注定只能修水管、搬砖头?谁规定了命运的上限?是户口本,还是别人的看法?”

女孩们怔住,继而低下头,仿佛在咀嚼这句话的重量。

芮小丹望向不远处的汽车厂,那是汽车厂总装车间的最长最大的生产线。

……混凝土泵车轰鸣着,将灰色的浆液注入模板。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走进王庙村的情景:泥路、破屋、孩子们赤脚奔跑在碎石上。那时她以为,扶贫不过是修条路、建个厂。

如今她才明白,真正的扶贫,是重建信念。

当晚,丁元英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德国一家汽车零部件供应商的亚太总监,附件是一份合作意向书:愿意以三年账期支持王庙汽车厂首批订单,并派遣两名工程师驻场指导。

他盯着屏幕良久,终于回复:“感谢信任。但我们不接受施舍式的长期账期。可否改为:前30%预付,70%货到检测合格后30日内结清?同时,我们愿签订技术转让备忘录,未来在本土化研发上深度合作。”

发送后,他合上电脑,走到阳台。月光洒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枝影叠加。

芮小丹端着两杯热茶走来,递给他一杯。

“德国那边回信了?”她问。

“嗯。他们愿意让步,但仍有疑虑。”丁元英抿了一口茶,“毕竟,没人相信一个山村能造出合规的整车。”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芮小丹望着夜空,“等第一辆样车下线,我们办一场发布会。不在北京上海,就在王庙村的晒谷场上。请媒体,请专家,请所有曾怀疑过我们的人。”

丁元英侧头看她,眼中难得浮起一丝笑意:“你越来越有企业家的架势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她轻笑,“冷峻、理性、不讲情面。”

“但我缺一样东西。”他说。

“什么?”

“你有的——温度。”

芮小丹怔了怔,随即低头一笑,没说话。

几天后,联营协议表决通过。87名村民代表签字画押,占总数93%。格律诗厂率先调拨五名技术骨干支援汽车厂;瓷砖厂主动提出,将本月利润的20%注入联合资金池;就连村小学也组织学生写信,寄给未来的“王庙牌”汽车车主,信中稚嫩地写着:“叔叔阿姨,我们的车是用心造的,请您相信我们。”

春雷响起的那个清晨,汽车厂主体结构封顶。丁元英和芮小丹站在塔吊之下,看着红色的横幅徐徐展开:“自力更生,产业兴村”。

没有香槟,没有剪彩,只有村民们自发带来的锣鼓与鞭炮。老支书冯坚颤巍巍地念完贺词,忽然转向丁元英,深深鞠了一躬。

“丁先生,您是救世主。但您让我们相信,人可以靠自己站起来。”

丁元英扶住老人,久久未语。

他知道,这条路才刚刚开始。资本的考验、市场的冷眼、内部的摩擦,都还在前方等着。但他也清楚,当一群曾被遗忘的人开始相信自己值得被尊重时,奇迹就有了生根的土壤。

雨停了。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金瀑倾泻,照亮了整个工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