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有信件吗?”刑玉岫第十次问出同样的问题,声音微微颤抖。
七天了,写给沈昭的道歉信,已经送出七天。至今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婆子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姨奶奶,奴婢日日在门口盯着,没有姨奶奶的信件。”
“下去!”刑玉岫烦躁喝斥着。
婆子行礼退下,走路都是轻手轻脚。
待婆子退下后,刑玉岫再也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踱步。
沈昭为什么还没回信?
正常情况,她都写信求饶了,沈昭会顺水推舟地回一封宽宥之信。
沈昭想在裴珩面前,扮个大度容人的贤良模样,必然会好言好语的原谅她。
到时候拿着沈昭的原谅信,跪着向裴珩坦白,自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男人都希望后宅和睦,只要能和睦,对错反而没那么重要。
若是沈昭执意不肯原谅,那也不要紧,她依然可以拿着信跪着求裴珩,使劲哭诉一番。
如此没有度量的主母,还没进门,就如此的小肚鸡肠,必然惹得裴珩厌弃。
事情因沈昭而起,只要裴珩厌弃了沈昭,对她自然也会从轻发落。
给沈昭写求饶信时,刑玉岫想的很清楚。
这封信寄出去,只要沈昭有回信,她就有办法应对。
怎么也没想到,信件石沉大海,沈昭不回应。
“难道……”刑玉岫猛地停住脚步,想到一种可能,“她是想我亲自上门求饶?”
看着自己的仇人,匍匐在脚下,哭泣求饶,确实更有报仇的快感。
想到此处,刑玉岫只觉得全身发冷,心中全是恨意。
沈昭,她凭什么!
不对,刑玉岫猛然想起。
裴珩并没对外公开与沈昭的关系,她就急着上门去认主母,肯定会惹得裴珩不高兴。
万一沈昭又出奸计,她岂不是更被动。
“沈昭这个贱人,果然奸诈。”刑玉岫咬牙切齿骂着。
翠姨娘虽然给她自首的机会,但是有限期的。
沈昭就这么拖着她,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不多了,她要怎么办。
“姐姐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还关着门。”王姨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刑玉岫脸色难看,隔着门骂守门的小丫头,“你们是死人吗,连通传都不会了。”
守门小丫头连连求饶,“是王姨娘不让通传的,姨奶奶饶命。”
王姨娘根本不管小丫头的求饶,径自推门进去,看着焦急的刑玉岫,笑着道:“还在等信呢,我若是沈姑娘,也绝不会回信。”
“拿着你的亲笔信往老爷跟前一放,所有罪名都坐实了,何苦再多费笔墨。”
“这未进门的新太太,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她若是再掉几滴眼泪,你说老爷会不会把你发卖了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王姨娘高兴的大笑起来。
刑玉岫瞬间面如死灰,胸口起伏着,却是强撑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书信,根本就没有的事。”
王姨娘笑着道:“门对门住着,你做的那些事,翠姨娘都知晓了,难道还难瞒的了我。”
王姨娘住的知春轩和刑玉岫住的水云阁,大门正对着,中间只隔了一条夹道。
翠姨娘平日住在抱朴斋,事务繁忙,对于刑玉岫的动向所知不多。
刑玉岫听她如此,冷笑道:“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马上就被赶出国公府,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老爷送人的玩意,你能叫嚣多久。”
王姨娘心头苦涩,但在刑玉岫面前,她神情依然是得意的,“至少我得过宠,不像刑‘姑娘’,哈哈哈……”
“姑娘”二字被王姨娘咬的格外重,嘲讽刑玉岫还是姑娘身子。
被戳到痛处,刑玉岫脸色由白到青,颤抖着嘴唇骂王姨娘,“贱人,勾栏里的姐儿都比你干净……”
“老爷喜欢。”王姨娘得意说着,状似上下打量着刑玉岫,“你也照照镜子,脸长的丑就算了,还天天摆着架子,一个妾室天天打扮的像正室娘子一样,摆这姿态给谁看。”
“老爷若是喜欢你这副模样,早就让你当太太了。进门当妾还是前头太太的脸面,不然早把你扫地出门。”
妾室就是争宠的,争宠靠的是媚,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正室提统。
一个妾室,天天把自己搞成这样,就是个大笑话。
刑玉岫气的全身发抖,却又反驳不了王姨娘,指着屋门道:“滚出去。”
“哼。”王姨娘冷哼一声,出门时又回头对刑玉岫道:“你既然写了信,什么时候说可就由不得你了。”
刑玉岫顿时打了个冷颤。
对啊,她给沈昭写了信,沈昭随时可以拿着信去找裴珩。
翠姨娘给了她时间,沈昭未必给她时间。
“蠢货。”王姨娘骂了一句,这才转身走了。
***
晨风穿过山林,带来清冽的冷意,庭前几株老树的叶缘,已染上了淡黄。
隔壁坐忘居的婆子前来辞行,京城暑气已消,秋意渐起,裴家众人明日回城。
送走婆子,沈璎珞问沈愉,“姐姐,我们要回去吗?”
白天还好,早晚有些凉了。
沈愉身子弱,受不得凉。
“是该回去了。”沈愉说着,话音一转道:“栖梧庄离西山不远,既然要回去,不如顺道去看看。”
管家己打发人去看过,栖梧庄离京城三十多里,与西山别院只有十里,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
敬安长公主当初买下庄子,是因为有难得的温泉泉眼。
买下后,又特意翻修一番,是想当别院小憩之用。
装修风格虽然过分奢靡了些,但东西都上好的。
“我也想去看看。”沈昭笑着说。
那可是她的庄子,目前最大的产业,当然得亲自过目一番。
三人议定,吩咐管家收拾车马,丫头婆子收拾箱笼细软。
来时箱笼众多,许多大件家伙都留在别院,不用带走。
但只是箱笼细软,收拾起来也要花不少时间。
汀兰带着小丫头们收拾东西,沈昭一边看书,一边画图。
裴珩送来的孤本书籍,内容精深,许多精妙之处,都值得反复推敲,描摹下来。
“姑娘。”管家进到屋里,手里捧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木匣。
沈昭从书卷中抬起头,“什么事?”
管家将木匣放在书案上,小心开启,随即将其转向沈昭。
沈昭只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这是……火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