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只剩下监护仪“滴滴”的警报声,尖锐地刺着每个人的神经。诗雅雨瘫在产床上,浑身的汗湿得能拧出水来,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得渗着血丝。十几个小时的宫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连抬手抓住产床扶手的劲都没有,只能任由身体随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轻轻颤抖。
“用力!再用力!宝宝的头已经看到了,就差最后一点!”助产士跪在产床旁,声音里带着急切的鼓励,双手稳稳托着诗雅雨的腰,试图帮她借力。
诗雅雨猛地吸了一口气,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下使劲,可腹部传来的只有徒劳的坠胀感,胎头像被卡住了一样,迟迟没有进一步娩出的迹象。剧痛还在持续,每一次收缩都像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发出细碎的、像小猫呜咽一样的气音。
“嘀——嘀——嘀——”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变了调,原本规律的节奏被打乱,绿色的心率曲线像一条失控的蛇,在屏幕上剧烈起伏,不断跌破正常数值下限。
助产士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她抬头看向门口,高声喊道:“李医生!6床胎心异常!胎儿心率持续下降!”
不过几十秒,穿着绿色手术服的李医生就快步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听诊器。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俯身靠近诗雅雨的腹部,将听诊器紧紧贴在隆起的皮肤上,眉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皱越紧。
“胎头位置不正,卡在耻骨联合处,产妇盆骨入口前后径偏窄,胎儿双顶径偏大,加上产程过长,产妇体力完全透支,已经无法有效发力。”李医生直起身,语气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目光先落在几乎虚脱的诗雅雨身上,又转向站在一旁、眼神闪烁不定的林香,“现在胎儿已经出现宫内窘迫,再拖延下去,缺氧时间过长会影响大脑发育,甚至有窒息风险,必须立刻进行会阴侧切,辅助分娩,否则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诗雅雨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可“大人孩子都有危险”这几个字还是像惊雷一样炸在她耳边。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向李医生,眼神里满是虚弱的祈求——她不在乎侧切有多疼,不在乎术后恢复有多难,她只想要宝宝平安。
林香却在这时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不舍:“侧切?那会不会留疤啊?以后恢复不好怎么办?能不能再等等?说不定她再用点力就生出来了……”她的目光落在诗雅雨身上,却没半分关心,满脑子都是“侧切会不会影响后续生二胎”“恢复不好会不会多花钱”。
“等不了!”李医生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指责,“现在每多等一秒,胎儿的风险就增加一分!会阴侧切是目前最安全、最快的方式,既能减少产妇会阴严重撕裂的风险,也能让胎儿尽快娩出,避免进一步缺氧。你是家属,现在需要做的是配合医生,而不是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林香被李医生的话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辩解,却看到李医生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给章栋打个电话问问,却被李医生的话打断:“现在没有时间犹豫,必须立刻签字同意,我们要马上准备手术!”
助产士已经拿着手术同意书走了过来,递到林香面前:“请家属在这里签字,确认同意进行会阴侧切术。”
林香看着同意书上的“手术风险”“术后并发症”等字样,手指迟迟没有落下。她不是担心诗雅雨的安危,而是怕后续会有更多的麻烦和费用,可一想到医生说的“大人孩子都有危险”,又怕真出了什么事,章栋会怪到她头上。
“快点!胎儿心率还在降!”李医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密集,像是在催促着每一个人。
林香咬了咬牙,终于在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来。她把同意书递还给助产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行了行了,赶紧做吧,别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
李医生没再理会林香的态度,转身对助产士吩咐:“准备无菌器械、局部麻醉药,通知手术室备台,以防万一需要紧急剖宫产。”
助产士迅速行动起来,打开无菌手术包,将器械一一摆放整齐。另一名护士则走到诗雅雨身边,轻声安慰:“别怕,侧切的伤口很小,麻醉后不会太疼,很快就能结束,宝宝马上就能平安出生了。”
诗雅雨虚弱地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能感觉到护士在给她的会阴部消毒,冰凉的酒精棉擦过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紧接着,麻醉针轻轻刺入,一丝胀痛感传来,很快就被麻木取代。
李医生戴上无菌手套,拿起手术刀,动作精准而快速。诗雅雨只感觉到一阵轻微的拉扯感,没有明显的疼痛,可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强烈——她怕手术出意外,怕宝宝不能平安出生,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宝宝。
“好了,准备辅助娩出。”李医生放下手术刀,对助产士点了点头。
助产士立刻上前,双手稳稳托住胎儿的头部,配合着诗雅雨微弱的宫缩,轻轻用力。诗雅雨能感觉到腹部的压力在逐渐减轻,胎头一点点往下移动,那种被卡住的坠胀感终于慢慢消失。
“再加把劲!宝宝马上就出来了!”李医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诗雅雨闭上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下使劲。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啼哭突然在产房里响起,那哭声清脆而有力,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恐惧和疲惫。
“生了!是个女孩,很健康!”助产士的声音里满是喜悦,她小心翼翼地抱起新生儿,开始清理口鼻里的黏液。
诗雅雨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彻底失去了力气。她看着助产士怀里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不是喜悦的泪,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十几个小时痛苦煎熬的释放。
林香凑过来看了一眼宝宝,见是个女孩,脸上的期待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丝失望。她没去看诗雅雨,也没关心宝宝的情况,只是拿出手机给章栋打电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生了,是个丫头,还做了侧切,又得多花不少钱……”
产房里的灯光依旧明亮,宝宝的哭声还在继续,可诗雅雨的心却一片冰凉。她知道,这场分娩的结束,不是痛苦的终点,而是另一场煎熬的开始。林香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未来的日子里,她和宝宝要面对的,恐怕还有更多的冷漠和刁难。
但此刻,她只想好好休息,好好看看自己的宝宝。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宝宝的小手,那小小的、软软的触感,让她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为了宝宝,她必须变得更坚强,必须学会反抗,不能再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