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正午。镇远关校场点将台上,陈强展开兵部刚送达的羊皮军报。烈日将关墙晒得发烫,台下站着留守的镇渊卫和边军将领。
五月初九,金帐王庭残部在黑水河畔内讧,左贤王被杀。陈强声音平稳,五月初十,三大部落各自北迁,互相劫掠粮草。
他卷起军报,目光扫过台下。这些将士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北疆持续半年的战事终于见了分晓。
即日起,重修烽火台。陈强指向关外,三十里一哨,五十里一堡。降兵中愿留者编入工兵营,按劳计酬。
赵莽上前一步:缴获战马一千二百匹,如何处置?
良马充入军驿,劣马分给边民耕种。陈强顿了顿,阵亡将士的家眷,每户分田二十亩,免赋三年。
午后,陈强巡视关墙修复工程。被混沌能量腐蚀的墙砖正在更换,新砖用糯米灰浆砌得严实。周娘子带着医官巡查水源,在几处水井撒下解毒药粉。
关外三部落遣使求和。张远带来新消息,愿献牛五百头,羊三千只,请求开通边市。
陈强在关隘地图上划出指定区域:边市设在黑石滩,每月逢五开放。严禁铁器、粮种交易,违者斩。
六月中旬,最后一批混沌骑兵的尸骨在狼神谷焚化。石灰混着柴堆,黑烟升腾三日方散。幸存的镇渊卫队员开始轮休,每人领到二十两赏银和一块刻功的木牌。
七月朔日,陈强签发《北疆安民令》。内容简单直接:逃难百姓返乡者,发放种子农具;荒田垦殖,免赋五年;商队过往,关税减半。
边境渐渐有了人烟。先是小股牧民试探着回归草场,接着有商队驮着茶叶布匹而来。关内关外开始响起讨价还价的声音,虽然生硬,但不再是刀剑相击。
但陈强案头的密报越堆越高。有流寇冒充溃兵劫掠,有部落暗中串联,更棘手的是缴获文书显示,朝中确实有人长期向塞外输送物资。
北疆暂安。他在给兵部的奏报中写道,然混沌虽除,人祸未绝。请严查边贸监管,杜绝军械流失。
写完最后字,他走到关墙最高处。夕阳将戈壁染成金黄,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噬源珠在怀中微温,不再有往日躁动。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十月初九,霜降。北疆大捷的捷报已传遍中原,镇渊伯陈强率军班师。
清晨的官道两旁挤满了百姓,孩童爬在树杈上张望。当字帅旗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起。陈强骑在战马上,玄甲未卸,只摘了头盔。身后将士队列整齐,伤兵坐在马车中,阵亡者的骨灰坛覆着黑绸。
掷喜钱!路旁富商抬出箩筐,铜钱如雨点洒向军中。老农跪地叩首,他的独子就在队伍里生还。少女们向最英俊的校尉抛香囊,却被军纪官瞪眼制止。
陈强目光扫过人群。茶楼窗口有戴斗笠之人快速素描,当铺二楼窗帘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策马前行,噬源珠在怀中微温——这珠子对恶意格外敏感。
三日后抵达京城郊外,礼部官员早已备好迎师酒。尚书亲自捧盏:伯爷功在千秋,陛下明日午时正开太极殿受贺。
是夜驻跸城外大营。陈强独坐帅帐,擦拭佩刀。亲兵送来密报:京中流传他私藏狼神宝藏,纵容部下劫掠。另一份暗桩消息更惊心——三皇子门人近日频繁出入兵部侍郎府邸。
将军,明日受封...副将欲言又止。
照常应对。陈强收刀入鞘。他取出那枚从狼神谷带回的纯净晶核,在烛光下凝视。晶核中流转的光晕,隐约组成星图轨迹。
五更鼓响,亲兵捧来伯爵朝服。紫袍金带,玉冠巍峨。陈强更衣时摸到内衬一处硬物,拆线取出半张字条,仅两字:。
辰时正,大军列队入城。朱雀大街净水泼街,黄土垫道。陈强骑马行在前列,看见皇城角楼上的弩机反射着冷光。
将至承天门前,噬源珠突然发烫。他勒住战马,抬头望见城门阴影处站着个披黑氅的身影,对方抬手在颈间轻轻一划,迅速消失在人海。
继续前进。陈强轻夹马腹,掌心渗出细汗。凯旋的荣耀之下,暗流已汹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