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军的哨卡建在一处光秃秃的山坡上，几顶牛皮帐篷围着一杆褪色的旌旗，四面围着削尖的木栅栏。风卷着沙土打在栅栏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陆轻尘被五个斥候夹在中间，带进了营地。营地不大，但戒备森严。几个穿着皮甲的士兵正在擦拭兵器，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陆轻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马粪、尘土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斥候小队长把陆轻尘带到最大的一顶帐篷前，对门口守卫说了几句。守卫进去通报，很快出来，示意他们进去。
帐篷里光线昏暗，一个穿着低级军官服饰、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歪在铺着兽皮的椅子上，用一把匕首剔着指甲里的泥垢。他抬头瞥了陆轻尘一眼，眼神浑浊，带着不耐烦。
“怎么回事？”军官的声音粗嘎，像破锣。
小队长躬身汇报：“王哨官，在三十里外的水洼子抓到个形迹可疑的独行客。说是找妹妹的江湖人，但身手看着不一般。”
王哨官把匕首往桌上一插，坐直身子，上下打量着陆轻尘：“找妹妹？跑这鸟不拉屎的西北来找妹妹？你妹妹是沙狐成的精啊？”他嗤笑一声，帐篷里的几个亲兵也跟着哄笑起来。
陆轻尘压下心头的火气，抱拳道：“军爷明鉴，家妹半年前被歹人拐带，一路追踪，线索到了西北就断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冒死前来寻找。”
“线索？”王哨官眯起眼，“什么线索？谁拐的？往哪个方向去了？说清楚！”他一拍桌子，震得匕首跳了一下。
陆轻尘心里一紧。他不能提苏嫣然的具体特征，更不能提可能被送进军营的事。他只能含糊道：“只知道是一支往西北去的车队，护卫不少……具体模样，当时混乱，没看清。”
“放屁！”王哨官猛地站起来，指着陆轻尘的鼻子骂道，“我看你就是北边蛮子派来的探子！或者就是流窜的马匪！编个找妹妹的由头，想混进咱们地盘摸情况！”
“军爷，冤枉！”陆轻尘急道，“我真是寻亲的……”
“寻亲？”王哨官绕过桌子，走到陆轻尘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酒气喷在他脸上，“这年头，活命都难，谁他妈有闲心跑几千里找妹妹？看你小子细皮嫩肉的，不像吃过苦的。说！到底什么来路！”
陆轻尘被他揪得喘不过气，眼角余光扫见帐篷里的士兵都握紧了刀柄。他知道，再解释下去也是徒劳。这哨官根本不在意真相，只是想找个由头扣下他。
“不说？”王哨官松开手，把他往后一推，对左右喝道，“捆起来！先扔去苦役营挖几天壕沟，看他的嘴还硬不硬！”
两个士兵拿着绳索就上前要绑人。
陆轻尘心沉到了谷底。苦役营一旦进去，九死一生，更别提找嫣然了。他暗暗吸了口气，脚下微动，准备拼死一搏，哪怕只能撂倒眼前这几个，制造混乱冲出去再说。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
帐篷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粗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老远就听见你王老五在这儿嚷嚷！”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更高大、穿着校尉军服、披着黑色大氅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电，扫过帐篷内的情形，最后落在被士兵围住的陆轻尘身上。
王哨官一见来人，脸上的横肉立刻挤出了笑容，腰也弯了下去：“哎哟，李校尉！您怎么到前沿哨卡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抓了个可疑的细作，正打算审问呢。”
李校尉没理他，径直走到陆轻尘面前，仔细打量着他，尤其是他那只下意识按在刀柄上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