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胖胖脸上那招牌式的憨厚笑容恰到好处地浮现,他走到老爷子身边,一只手稳稳扶住了老人的手臂。
“院长。”
“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您老是专业的,眼光毒辣,过来帮我看看我这安排怎么样,提提意见。”
话音未落,安卿鱼已经无声地出现在老爷子的另一侧。
两人默契地一人架起一条手臂。
老爷子浑身一僵,还想挣扎,却发觉这两个年轻人看似轻柔的动作下,锁着一股让他无法抗拒的力道。
“沈小子他……”
他焦急地回头,想再叮嘱那头倔驴几句。
可百里胖胖和安卿鱼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半扶半架,几乎是强行将他带回了楼内。
林七夜和迦蓝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
他们转身,目光落在那些攥着小拳头,满眼愤恨与担忧,却又因为恐惧而不敢上前的孩子们身上。
“我给你们变个魔术怎么样啊?”
林七夜蹲下身,脸上漾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迦蓝则更直接,她掌心一翻,几颗晶莹剔透、包装精美的糖果凭空出现,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姐姐这里有糖哦。”
“不!我们要跟青竹哥哥一起打坏人!”
一个胆子稍大的男孩鼓起勇气喊道。
“不能让他们欺负小阳哥哥!”另一个女孩附和。
他们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青竹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松动,他回头,眼中的戾气瞬间褪去大半,化为一片柔软。
苏小阳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几根五颜六色的棒棒糖,精准地塞到那几个孩子手里。
“乖。”
在糖果的甜蜜攻势和沈青竹的安抚眼神下,孩子们最终还是被林七夜和迦蓝劝说着,一步三回头地带进了屋子。
走廊里,只剩下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和老爷子焦灼的低吼,声音越来越远,直至被厚重的楼门彻底隔绝。
刹那间。
只剩下苏小阳,曹渊,以及沈青竹三人。
还有门口那十几个脸色已经开始变化的小混混。
以马明为首,数名混混握着手里的钢管,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三个人。
一个,是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沈青竹,那个曾经让他们连名字都不敢提的疯子。
一个,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却让人脊背发凉的曹渊。
最后……
是一个光着脚丫的小小身影。
白净的衣裤一尘不染,与这破败的院落格格不入。
马明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分析眼前的局势。
沈青竹很能打,他知道。
那个面瘫男看起来也不好惹。
可这个小东西……算什么?
人质?
还是说,沈青竹这五年在外面,有了个女儿?
莫名的,一股荒谬感和紧张感,在他心底同时升起。
就在这时。
苏小阳动了。
他只是插在口袋里的左手,随意地抬起,对着院子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轻轻一挥。
“吱呀——”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哀鸣。
那扇上次被他们十几个人合力猛踹都纹丝不动的沉重铁门,骤然向内合拢。
砰!
沉重而决绝的闭合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院子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混混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头,视线惊恐地聚焦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什么……什么情况?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大门怎么自己关上了?
风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他们自己否决。
开什么玩笑!今天连一丝风都没有,更何况这扇破门重得要死,上次他们踹得脚都麻了,它连晃都没晃一下!
怎么可能被风吹关上?
那是……
“哐当!”
一个绿毛青年手里的钢管没握紧,掉在地上,发出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像是被这声音惊到,整个人都跳了一下。
马明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非但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他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块寒冰。
黏腻的冷汗,从他的掌心渗出。
殊不知。
他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腻的冷汗,汗珠顺着眉毛滑落,划过他的眼皮。
马明下意识眨眨眼睛。
“下雨了?”
马明的声音低到几乎只能自己听得到,余光瞥见阴沉沉的天空。
天空虽然阴沉,但没有一丝要下雨的迹象。
他抬起手,摸了一把额头。
满手湿漉漉的,全是黏腻的冷汗。
这一刻,马明再也没有了半分先前的嚣张。
他的喉咙发紧,胸口沉闷,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那个光着脚丫的小小身影。
苏小阳依旧站在原地,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容。
一个染着绿毛的青年混混,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压力,他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壮壮胆气。
他的目光在沈青竹和曹渊身上飞快掠过,最后,定格在了苏小阳身上。
一个完美的突破口。
“嘿,我说沈青竹,五年不见,你小子出息了啊。”
绿毛混混强撑着笑脸,手里的钢管指向苏小阳。
“从哪拐来这么漂亮的小妹妹?长得可真水灵,怎么还不给穿鞋?你这当哥的也太抠门了吧?”
另一个黄毛也跟着起哄,他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苏小阳,口吻轻佻。
“小妹妹,你哥给不了你的,哥哥们能给啊。跟了我们,保证你天天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马明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他本能地觉得不妥,这两个蠢货在做什么?
可话已出口,而且,他发现随着这两个手下的调戏,那股压在他心头的窒息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也许……也许自己真的想多了?
那扇门,可能就是年久失修,自己关上的。
眼前这个小东西,可能真的就只是沈青竹带回来的一个普通亲戚。
是自己吓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滋生。人类的理智,总会下意识地为无法理解的现象,寻找一个最能让自己接受的解释。
马明的心态,迅速从极度的恐惧,摆荡到了另一种极端——被冒犯的恼怒。
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恐惧,是一种耻辱。
而这份耻辱,全拜眼前这三个人所赐!
“小子,跟我装神弄鬼?”
马明往前踏了一步,握紧了钢管,脸上的横肉再次挤出狰狞的弧度。
“怎么,以为带个面瘫,再带个小丫头片子,就能吓住我马明?”
他吐了口唾沫,目光越过沈青竹,赤裸裸地落在苏小阳身上。
“小妹妹长得确实可爱,要不这样,你让这小妹妹陪哥哥们玩玩,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不然,你这老家,可就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