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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未央宫前巨大的广场上,今日的气氛庄严肃穆,迥异于往日。黑压压的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玄衣绛裳,如同沉默的森林。广场四周,精锐的大秦禁军甲胄鲜明,持戟而立,锋刃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无数长安百姓被允许远远围观,人潮涌动,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巍峨的宫门之上。

宫门缓缓开启。钟磬齐鸣,雅乐奏响。

皇帝陈衍的身影出现在高阶之上。他未着平日朝会的常服,亦非征战时的戎装,而是罕见地穿戴起了庄重无比的十二章纹衮冕。玄衣纁裳,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绣于其上,旒珠垂面,遮不住其下那双深邃如星海、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手持一柄玉圭,步履沉稳,一步步走向那早已设好的祭天高台。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与将士同甘共苦的统帅,也不是那个在工械营中与工匠探讨的革新者,而是承天受命、执掌乾坤的天下共主。

崔浩、王镇恶、独孤信等重臣紧随其后,人人面色凝重,深知今日之举,将彻底拉开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陈衍登上高台,面对香案上缭绕的烟气,先是焚香祭拜天地祖宗,完成了一套繁复而庄严的仪式。整个过程,广场上数万人寂静无声,唯有乐声与祷文在空气中回荡。

仪式既毕,陈衍转过身,面向他的臣民,面向南方,面向那个即将迎来雷霆之击的国度。

一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的礼部尚书上前,展开一卷明黄绫缎,运足中气,开始高声宣读。他的声音通过特殊设计的传声装置,清晰地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让远观的百姓也能隐约听闻。

那便是《讨逆檄文》。

“朕闻天道福善祸淫,运祚兴衰有数……然今南朝刘宋,自弃其德,祸起萧墙,人伦尽丧,神州板荡,黎元倒悬……”

檄文开篇,先以高屋建瓴之势,阐述天命无常、唯德者居之的大义,旋即笔锋直指建康:

“逆劭刘劭,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弑君弑父,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言辞如刀,将刘劭弑父的罪行赤裸裸地公之于天下,极尽渲染其凶残暴虐,刻画其“剖心啖父,犹嫌不足”的恶魔形象,引发听者无尽的愤慨与鄙夷。

紧接着,檄文并未放过刘骏:“而伪王刘骏,不思君父之仇,不恤苍生之艰,假讨逆之名,行割据之实。拥兵自重,坐视江北沦胡;兄弟阋墙,致使江南血沃!其罪虽异于劭,其祸国殃民之实,同!”

这是一种极其高明而冷酷的模糊处理。将刘骏与刘劭并列为导致南朝崩溃的祸首,强调其内斗不休、罔顾大局,巧妙地将大秦即将发起的侵略,包装成对南朝整体混乱状态的“拨乱反正”。

“……江淮之间,骸骨盈野;建康内外,烽火连天。父食其子,夫鬻其妻,十室九空,鬼哭人泣。此皆刘氏昏乱,自取其祸,然江南亿兆生灵何辜,遭此涂炭?!”

檄文用大量煽情而悲怆的笔调,描绘内战给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字字血泪,极易引发共鸣,尤其是江北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的民众的共情。

最后,檄文达到了高潮:

“朕,承天命,居中原,每览江南之奏,恻然心伤,寝食难安。岂忍视华夏故土,沉沦于腥膻?岂忍睹兆庶黎民,煎熬于水火?”

“今赫然震怒,奋雷霆之威,举仁义之师,吊民伐罪,恢复一统!所过之境,秋毫无犯;归顺之民,恩养有加。但诛首恶,不问胁从……”

“檄文到日,望风归顺,乃智者之选;负隅顽抗,必天兵之诛!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尔等江南士民,岂无忠贤?速择明主,共迎新天!”

读毕,礼部尚书将檄文高高举起。广场上,文武百官、禁军将士齐声高呼:“吊民伐罪!恢复一统!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浪如同海啸,席卷整个长安城,冲上云霄。

陈衍目光扫过沸腾的广场,微微抬手。呼声渐息。

他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传檄天下。”

简单的四个字,蕴含着无上的权威和决心。

刹那间,早已准备就绪的数百名信使,自广场边缘疾驰而出!他们身着轻便劲装,背插赤羽,携带着抄录好的檄文,如同离弦之箭,分赴不同的方向——向东、向南、向每一个通往南朝州郡的驿道!

与此同时,更多的檄文副本被装上快船,将通过黄河、渭水等水道,以更快的速度散播出去。

信息战,在这一刻,正式打响。

数日后,南朝边境的城门口、市集喧闹处、甚至州郡衙门的照壁上,被悄然贴上了这份檄文。

守城的士卒紧张地将其撕下,呈送给惊慌失措的官员。识字的人围拢着,低声念诵着上面的内容,每念一句,周围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檄文中描绘的可怕景象、尖锐的指责、以及北秦强大的威慑,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看到它的人心头。

流言以比快马更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大秦皇帝发话了……”

“说要来救我们……”

“真的只杀当官的?”

“那天兵……到底有多厉害?”

恐惧、猜疑、一丝扭曲的希望……复杂的情绪在南朝的土地上弥漫开来。人心,这战争中最不可控却又至关重要的因素,开始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