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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这条流淌了千万年、见证过无数英雄折戟的天堑,在这一刻,发出了痛苦的轰鸣。它宽阔的江面,不再是诗意与阻隔,而是化作了吞噬生命的巨大熔炉。

晨曦被浓烟与火光彻底扭曲,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北岸,王镇恶的旗舰上升起了总攻的帅旗。更大的战鼓声隆隆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整个江面,仿佛瞬间沸腾!

不再是先前试探性的先锋突击,而是真正的、排山倒海式的总攻!

无数的船只,从北岸所有的港汊、芦苇荡中蜂拥而出!巨大的楼船如同移动的城堡,缓缓压向江心,其上的拍竿高高扬起,重型弩炮持续不断地向南岸倾泻着死亡。体型稍小的艨艟、斗舰护卫左右,如同狼群。而数量最多的,则是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江面的运兵船、走舸、甚至征调来的民船!它们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北秦甲士,船桨齐飞,不顾一切地向着南岸冲去!

“放箭!拦住他们!火船!放火船!”南岸残存的南朝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京口一带的南岸防线上,终于组织起了一些像样的抵抗。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崖壁、从残破的垒墙后射出,虽然零乱,但密度极大,叮叮当当地撞击在北秦军的盾牌和船板上,不时有士兵中箭落水,江面泛起团团血红。

几艘拖着火焰的小型船只,被南朝守军绝望地放入江中,顺流而下,试图冲乱秦军的船队。一艘秦军的运兵船躲闪不及,被火船撞上,瞬间火焰升腾,船上的士兵哭喊着跳入冰冷的江中,许多人因甲胄沉重,迅速沉没。

“不要乱!弩炮,给老子轰掉那些火船!各船保持间距,加速冲过去!”水师都督周禄站在一艘斗舰上,冷静地指挥着。秦军的弩炮精准地点燃并击沉了几艘火船,庞大的舰队虽然出现了一些混乱,但整体冲击的势头丝毫未减。

真正的惨烈,发生在滩头。

第一批登陆的杜崱部,已经陷入了苦战。他们虽然成功抢滩,但南岸守军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依托着残存的工事和地利,发起了凶猛的反扑。箭矢、滚木、礌石如同雨点般落下。

“举盾!结阵!向前推进!死也要死在岸上!”杜崱浑身是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挥舞着已经砍出缺口的战刀,咆哮着激励士兵。大秦军士展现出了惊人的纪律性和意志力,他们用盾牌组成龟甲阵,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向着岸上推进,每一步都留下无数的尸体和伤员。

后续的船只不断靠岸,生力军源源不断地加入战团,如同海浪般一波波冲击着南岸的防线。滩头狭窄,双方士兵拥挤在一起,展开了最残酷的白刃格斗。刀剑劈砍,长矛突刺,盾牌撞击,怒吼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震耳欲聋。江水不断拍打着岸边的尸体,将猩红的泡沫推回江心。

“架桥!快!架设浮桥!”工兵部队在付出巨大代价后,终于将一些特制的平底船和预制构件运抵预定位置,冒着箭雨,拼命开始连接组装,试图为后续的重骑兵和重型器械搭建通道。

空中,矢石交错,如同飞蝗。北秦的远程火力拼命延伸,试图压制南朝守军的反击。南岸的烽燧、营垒大多已被摧毁,但零星的箭矢和石块仍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射来,造成持续的伤亡。

江面上,景象同样骇人。被火箭点燃的船只熊熊燃烧,缓缓下沉。倾覆的船只旁,落水的士兵在挣扎呼救,但无人能顾。运送伤员的船只艰难地逆流返回北岸,船上的景象惨不忍睹。

整个京口段江面,已成一片修罗场。北秦的旗帜不断在滩头阵地升起,又被拼死的南军反扑砍倒,然后再次升起!争夺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礁石,都在进行着血腥的拉锯。

王镇恶始终站在楼船指挥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惨烈的一切。他的命令简洁而冰冷:“第二梯队,上。”“弩炮集中火力,轰击那片崖壁。”“告诉杜崱,一炷香内,必须拿下前方土丘,否则军法从事!”

巨大的压力和无情的命令,转化为前线将士更加疯狂的战斗力。

在付出了惊人的代价后,北秦军凭借绝对优势的兵力、精良的装备、尤其是那种一往无前、誓死渡江的决绝意志,终于逐渐压制住了南岸守军的反抗。几个关键的滩头阵地被巩固下来,如同钉子般楔入了南岸。浮桥的架设,虽然缓慢且不断被破坏,但仍在顽强地向前延伸……

然而,南朝的抵抗并未完全停止。京口城头上,依然旗帜林立,更多的守军正在集结。江面上,零星的反击仍在继续。

能否真正站稳脚跟,扩大战果,直至彻底摧毁这道长江防线,仍然悬于一线。

杜崱拄着刀,喘着粗气,站在刚刚夺取的、满是尸体的土丘上,望向不远处依旧坚硬的京口城墙。他身边的将士,已折损三成,人人带伤。

长江天堑,仍在咆哮,吞噬着生命。

秦军的飞渡,成功了吗?似乎看到了曙光。

失败了吗?脚下是累累尸骸,前方是依旧森严的雄城。

答案,就在下一刻的搏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