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西安城依旧沉浸在新年的欢庆之中。
走亲访友的人群络绎不绝,街面上车马粼粼,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相较于昨日的官方拜会,今日的奕帆心情更为轻松惬意。
他依旧是一身得体的青缎长袍,外罩狐裘,却少了几分官场的正式,多了几分赴家宴的闲适。
他并未准备重礼,只精心挑选了一盒上等的红枣桂圆,用精美的锦盒包装,取其“早生贵子”、“富贵团圆”的吉祥寓意。
来到杨府,果然如奕帆所料,杨守业早已等候在门厅,见到他到来,脸上瞬间绽开如同见到嫡亲子侄般的热情笑容,几步迎上前,亲自拉住他的手道:“贤侄!可算把你盼来了!
快快请进,今日家中备了些家常便饭,定要与你好好聚聚!”
目光扫过奕帆手中那不算厚重的礼盒,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笑意更浓,道:“哎呀,人来就好,还带什么礼物!
真是太见外了!”
奕帆笑着将礼盒递给一旁的管家,拱手道:“杨伯父新春康健!
区区薄礼,聊表心意,愿伯父家宅兴旺,团圆美满。”
“好好好!贤侄有心了!”
杨守业朗声笑着,亲热地揽着奕帆的肩膀,将他引入正堂。
堂内暖意融融,炭盆烧得正旺。
除了杨夫人,今日还多了六七位生面孔。
一位是年约二十的少妇,眉眼与杨芳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温婉成熟,身着藕荷色锦缎袄裙,正是杨芳的大姐杨芬。
另一位是坐在她身旁的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年纪,面容清癯,目光炯炯有神,透着几分书卷气与实干家的精明,身着藏青色儒生长袍,外罩一件半旧的羊皮坎肩。
还有是约莫二十六七年纪,面容饱满,眼神精明,身着白色长袍,外批红色大氅。
他的身旁有三位娘子,一个十七八,两个二十三四,面容姣好,身姿丰满,身旁还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贤侄,来来来,给你引见一下。”
杨守业笑着介绍,道:“这是小女杨芬,这是她的夫婿,王辉。这位是犬子伟刚及他的三位夫人,这位是我的孙子!”
奕帆连忙上前见礼道:“奕帆见过大姐,见过姐夫,见过大哥和三位嫂嫂。”
杨芬起身,落落大方地还了一礼,微笑着打量奕帆,眼中满是好奇与赞赏道:“早就听父亲和芳儿提起奕兄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王辉也站起身,拱手还礼,他的目光更为锐利,带着审视与探究,语气却颇为和气道:“奕兄弟客气了。
王某在泾阳老家,亦常听闻奕兄弟在西安创下的偌大基业,更蒙陛下钦点,肩负开拓海疆之重任,心中仰慕已久。
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奕帆心中微动,王辉……他记得杨芳曾提过,这位姐夫的亲弟弟叫王徵!
奕帆渐渐想起:在历史上,王徵乃是闻名遐迩的明末科学家!
王家亦是关中望族,与徐光启并称“南徐北王”,精通西学、农政、器械。
他不敢怠慢,态度更为谦逊道:“姐夫过誉了。
奕某不过是侥幸得了些机缘,些许微末成就,岂敢当姐夫‘仰慕’二字。
倒是姐夫家学渊源,令弟王徵才是学贯中西,今后必会名动天下,奕某才是心向往之。”
王辉见奕帆如此谦逊,且一口道出兄长之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好感,笑道:“奕兄弟竟知家弟?
看来亦是同道中人。
家弟确乎醉心格物之学,于泰西技艺颇有涉猎。
说来惭愧,辉虽不才,亦受家弟影响,对些奇巧器械、农政水利略有兴趣。”
杨守业见他们相谈甚欢,更是高兴,抚掌道:“好好好!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
看来你们颇聊得来。
奕贤侄有所不知,我这女婿啊,虽是个秀才功名,却不好八股,就爱鼓捣些水车、农具,在他泾阳老家,可是帮着改良了不少农器,颇受乡人称道呢!”
杨芬在一旁掩口轻笑,嗔了父亲一眼道:“爹,您就别夸他了,小心他待会儿又拉着奕兄弟讲他那套‘杠杆滑轮’,没完没了。”
王辉被妻子打趣,也不恼,反而笑道:“若能对奕兄弟的工坊、港口建设有所裨益,讲讲又何妨?”
仅大哥杨伟刚不爱说话,沉默寡言。
众人说笑间,气氛愈发融洽。
奕帆与王辉就水利机械、工坊动力等话题简单交流了几句,发现对方果然见解独到,并非纸上谈兵之辈,心中暗喜,觉得未来或可引为奥援。
这时,杨芳在丫鬟的陪伴下,袅袅婷婷地走入堂中。
她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穿着一身崭新的樱草黄缠枝莲纹绫袄,下系月白百褶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簪着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比平日更添几分娇艳。
见到奕帆,她脸颊微红,上前盈盈一福,声如蚊蚋却清晰可闻,道:“奕大哥,新春万福。”
奕帆起身还礼,目光温和,道:“芳儿妹妹新春吉庆。”
杨守业看着站在一起宛如璧人的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杨芬则拉着妹妹的手,低声笑道:“小妹今日这身打扮,可真真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杨芳羞得耳根都红了,轻轻跺脚道:“大姐!你……你莫要胡说!”
王辉也笑道:“奕兄弟年轻有为,志在四海;
芳儿妹妹温良贤淑,知书达理。
确是良缘天定,佳偶自成。
小妹能有如此归宿,实乃杨家之福。”他这话说得颇为直接,俨然已将奕帆视作了妹夫。
奕帆虽经历不少场面,此刻被杨芬夫妇如此打趣,又与杨芳并肩而立,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和那含羞带怯的情意,也不禁有些微窘,连忙谦逊道:“姐夫、大姐过奖了。
奕某何德何能,蒙芳儿妹妹青眼,已是三生有幸。”
杨芳听到他这话,心中甜丝丝的,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见他虽有些窘迫,但目光清澈真诚,并无敷衍之意,更是芳心暗许,情意绵绵。
杨守业见状,哈哈大笑,招呼众人入席道:“好了好了,再说下去,芳儿的脸都要烧着了!
来来来,入席,边吃边聊!
今日家宴,都不必拘礼!”
宴席就设在内堂,菜肴虽不及王府奢华,却样样精致,充满了家的味道与杨夫人的用心。
席间,杨守业夫妇不断给奕帆布菜,关切地询问他南下见闻,对未来事业的规划。
奕帆择其能言者,娓娓道来,偶尔引用几句“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之类的诗句,更显其志向高远,文采斐然。
杨芬与王辉听得连连点头,王辉更是就港口规划、船只设计等提出了一些颇为专业的问题,奕帆皆能结合现代知识与当前实际,给出令人信服的解答,让王辉眼中异彩连连,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奕兄弟思路之开阔,见解之精深,实非常人能及!”
王辉由衷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若家弟在此,定会引你为知己!”
杨芬也笑着对杨芳低语道:“小妹,你可是捡到宝了!
奕兄弟不仅本事大,待人接物也这般稳重得体,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你呀,就安心等着做你的官夫人吧!”
杨芳羞得头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心中如同喝了蜜糖一般。
她偷偷看向奕帆,只见他从容应对父母兄姐的问话,言谈举止间自信沉稳,光芒内敛,愈发觉得心上人如同深海明珠,越是相处,越能感受到其蕴藏的无穷光华。
这场家宴,从午时一直持续到申时末,气氛温馨而热烈。
饭后,众人又移步花厅喝茶叙话。
杨守业夫妇与杨芬王辉显然有意给两个年轻人创造独处的机会,聊了不多时,便借口年节琐事,相继离开了花厅。
花厅内只剩下奕帆与杨芳二人,炭火噼啪,茶香袅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而静谧。
杨芳绞着手中的帕子,心跳如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奕帆看着她娇羞无措的模样,心中柔软,主动打破沉默,温声道:“芳儿,昨日我探查你体内真气,根基已颇为扎实。
看来这数月,你未曾有一日懈怠,辛苦了。”
杨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被肯定的喜悦,轻声道:“奕大哥传授的心法精妙,芳儿不敢懈怠。
只是独自摸索,总怕行差踏错,有负奕大哥期望。”
“无妨,”奕帆微笑道,“你天赋甚佳,悟性亦高,自行修炼能到如此地步,已远超我预期。
内力修行,首重根基稳固,水到渠成。
你如今根基已牢,待再练习一段时日,真气更为凝练,我便可将‘逍遥游掌法’与‘白蟒鞭法’传授于你。
此二门武功,一者轻灵飘逸,善于卸力闪避;一者诡异狠辣,长于远攻擒拿。
至于独孤九剑,乃剑法之化境,重意不重形,待你掌法、鞭法有一定火候,对敌经验稍丰,再行传授,方能事半功倍。”
杨芳听得美眸发亮,充满了向往。
她并非喜好争强斗狠之人,但学习上乘武功,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拉近她与奕帆的距离,未来或许还能助他一臂之力。
她用力点头,语气坚定道:“嗯!
芳儿记下了!定会勤加练习,绝不辜负奕大哥教诲!”
看着她认真的俏脸,奕帆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柔荑。
杨芳浑身一颤,如同触电般,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奕帆温暖有力的大手稳稳握住。
她的脸颊瞬间绯红,如同晚霞染透,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羞得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却并没有再挣扎,只是深深地低下头,声若蚊吟道:“奕……奕大哥……”
感受到她小手的微凉与细腻,看着她那副任君采撷的娇羞模样,奕帆心中怜爱之意大盛。
他柔声道:“芳儿,待江南诸事步入正轨,港口初具规模,我便派人来接你。
南方气候温润,景色宜人,你定会喜欢。
届时,我们……我们便可长相厮守。”
这近乎承诺的话语,如同最醇美的酒,瞬间将杨芳灌醉。
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所有的等待、思念、羞涩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无尽的甜蜜与勇气。
她忽然抬起头,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那双剪水秋瞳中盈满了水光与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深深地望了奕帆一眼,然后,出乎奕帆意料地,主动倾身,投入了他的怀中,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将发烫的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奕大哥……”
她哽咽着,声音带着颤抖,却充满了无比的坚定与依赖,道:“芳儿……芳儿会一直等着你。
无论江南还是塞北,只要在你身边,哪里都是好的。”
温香软玉满怀,少女情真意切的告白萦绕耳畔,奕帆心中亦是激荡不已。
他不再犹豫,伸出双臂,将怀中这具微微颤抖的娇躯紧紧拥住,下颌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髻上,低声道:“好,一言为定。”
两人相拥无言,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在静谧的花厅内交织回响,诉说着无声的情愫与承诺。
炭火的暖意,茶香的氤氲,以及怀中人儿的温顺与情意,都让奕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更夫敲响戌时两刻(约晚上八点)的梆子声。
杨芳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从奕帆怀中挣脱,脸颊红得如同火烧云,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微乱的鬓发和衣襟,羞得不敢再看奕帆。
奕帆看着她这副娇羞无限的模样,不由莞尔,也知时辰不早,该告辞了。
他起身,柔声道:“芳儿,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你……好生休息,勤练不辍,但亦勿要过于劳累。”
杨芳低着头,声如细丝,道:“嗯……奕大哥路上小心。”
奕帆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出花厅。
杨守业夫妇早已等候在厅外,脸上带着了然而欣慰的笑容,亲自将奕帆送至府门外,再三叮嘱他常来。
走在返回奕府的清冷街道上,寒风拂面,奕帆却觉得周身暖意融融。
怀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抹温软与馨香,耳畔回响着那坚定的誓言。
事业稳步推进,情缘亦已深种,这穿越之后的人生,正朝着他未曾设想的美好方向,扎实而坚定地前行。
对于未来,他充满了无限的信心与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