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意外发现,太子与神秘人
厢房内燃着安神香,气味清幽,却压不住柳惊鸿心头翻涌的惊澜。
侍女在门外轻声告退,留给她一个绝对安静的独处空间。她没有去碰桌上的茶点,而是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夜风带着湖水的湿气和远处丝竹的靡靡之音灌了进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脑海中,那段对话在反复回放。
“龙王口”、“我们的人”、“神不知鬼不觉”……
这些词汇,冰冷、精准,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残忍。这不是王德那种酒囊饭袋能想出的计策。王德之流的阴谋,充其量是栽赃陷害,贪墨受贿,格局小,手段糙。而湖心亭里的对话,却透着一股专业的气息,像是一场经过精密计算的军事行动。
尤其是那个沙哑的声音。
太子萧景辰的语气,是困兽犹斗的狠厉与亢奋,但那个神秘人的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他不是在建议,不是在商讨,而是在下达指令,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柳惊鸿的特工本能,让她瞬间捕捉到了两者间微妙的权力关系。
太子府,乃至整个太子党,恐怕都不是这场阴谋的真正主导者。萧景辰,更像是一枚被推到台前的棋子,一个用来承担所有罪责与后果的傀儡。而那个藏在幕后的黑衣人,才是真正执棋的手。
这盘棋,比她预想的要复杂,也危险得多。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重新将那副不谙世事的柔弱面具戴好。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否则会引人怀疑。
拉开房门,引路的侍女正恭敬地候在门外。
“苏夫人,您还好吗?”
柳惊鸿扶着门框,身子微微一晃,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虚弱:“许是酒宴上人多,有些气闷。我想在园子里走走,吹吹风便好。”
这副娇弱的样子,完全符合一个养在深闺的江南寡妇形象。侍女不疑有他,连忙上前搀扶:“那奴婢陪您。”
“不必了,”柳惊鸿摆了摆手,语调轻柔却不容置喙,“我就在左近,不去远处。你若跟着,反而让我不自在了。”
侍女见她坚持,只得应下,退到一旁。
柳惊鸿提着裙摆,缓步走入花园。她没有走向喧闹的前厅,而是绕着一条小径,看似漫无目的地朝着湖心亭的方向踱去。她需要确认,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夜色下的太子府,亭台楼阁,假山错落,为她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落在草地上,悄无声息,仪态上却依然是那个弱不禁风的苏夫人。
离湖心亭还有数十步远时,她看到宋子安正焦急地四处张望,显然是在找她。
柳惊鸿心中暗道一声正好,脚下故意被一颗石子绊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身子顺势朝着一丛茂密的芭蕉倒去。
“苏夫人!”宋子安眼尖,立刻发现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满脸关切,“您怎么了?可是伤到了?”
“无碍,只是脚下不稳。”柳惊鸿扶着芭蕉叶,缓缓站直身子,目光却越过宋子安的肩膀,投向不远处的湖心亭。
恰在此时,亭子的帷幔被风吹开一角。
亭内,太子萧景辰和那个黑衣人正相对而立。
让她心头猛地一跳的画面出现了。
那个黑衣人依旧安然坐着,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而身为太子的萧景辰,竟微微躬着身子,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谦卑的恭敬,正在听对方说话。
这绝不是主与仆,或是合作者之间应有的姿态。
这是一种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
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心高气傲的太子殿下如此低声下气?
仿佛是说完了话,黑衣人站起身。他身形瘦长,动作间有一种如猫科动物般的流畅与寂静,与周围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员截然不同。他抬手,似乎是拍了拍萧景辰的肩膀,一个安抚性的动作,却充满了上位者的掌控感。
萧景辰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亲自将黑衣人送出亭子。
柳惊鸿的心沉了下去。她迅速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面前的宋子安身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柔弱与歉意:“劳宋先生挂心了,我歇息片刻便好。”
“夫人脸色这般差,还是先回去吧。这园中夜里风大。”宋子安殷勤地劝道。
柳惊鸿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在宋子安的“护送”下,她回到了宴会厅。王德等人又围了上来,言语间全是恭维与暗示,催促她为“疏通河道”的“善举”捐款。
柳惊鸿一边扮演着那个容易心软、又有些怯懦的富孀,与他们虚与委蛇,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在宾客中搜寻着那个黑衣人的身影。
可他就像一滴融入黑夜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宴会终于散了。
柳惊鸿在一众“热情”的相送下,走向停在府门外的马车。宋子安提着灯笼,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还在为自己成功将“苏夫人”引荐给太子党而沾沾自喜。
就在柳惊鸿即将踏上马车踏板的那一刻,她的动作顿住了。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侧门。
那个黑衣人正从门里走出,独自一人,像个幽灵般准备混入街上的人流。他没有坐任何马车,行动低调到了极点。
或许是出于顶级猎食者的直觉,就在他即将隐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朝着柳惊鸿的方向扫了一眼。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隔着摇曳的灯火和攒动的人头,那道目光仿佛一支淬了冰的箭,精准地射了过来。
冰冷,锐利,充满了审视与警惕。
柳惊鸿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立刻垂下眼帘,扶住车门,做出一个体力不支的虚弱姿态,由绿萼搀扶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柳惊鸿靠在软垫上,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封般的凝重。
被发现了?
还是……只是巧合?
她无法确定。但那个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对方和她一样,是同类。一个习惯了隐藏在暗处,对任何窥探的视线都极度敏感的……专业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