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每一个垛口、每一处疑似火力点,火炮射击角度,都早已在沙盘和图纸上被反复推演,火炮观测手和各部将领对此早已烂熟于心。
这正是张行对明清结盟毫不在意的深层原因之一,大夏的领先,绝不仅仅是几件犀利火器那么简单,而是涵盖军事训练、情报网络、后勤保障、组织架构、乃至士兵基础文化教育的全方位、系统性领先。
例如大夏炮手甚至需要学习算学及弹道学基础。
当明廷和清廷的高层还在纠结于大夏的奇技淫巧为何如此厉害时,大夏已经在这条注重科学与体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诚然,当年孙元化编练的火器部队也曾接触过类似的知识,可放眼整个大明,能有几个孙元化?
而唯一能将这些理念付诸实践的孙元化,最终却因孔有德兵变之事,被卷入残酷的党争,成了崇祯皇帝平息众怒的牺牲品,含冤而死。
这,或许就是旧时代王朝的悲哀与必然。
一轮猛烈而精准的炮火过后,归州城墙上的守军瞬间崩溃了,原本就士气低落的卫所兵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他们赖以藏身的工事在对方炮火面前如同纸糊,身边的同伴瞬间死伤惨重。
而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主心骨——知州何丰育,早在看到大夏战船调整炮口、意识到对方要动真格的时候,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在亲信的保护下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城楼,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主将临阵脱逃,无人指挥,军心彻底瓦解,幸存下来的守军要么跪地乞降,要么丢下武器,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逃命。
大夏火炮以其远超明军火炮的威力和射程,构成了双方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技术鸿沟。
配合千里镜的远距离观测,以及基于数学计算的射击诸元,大夏已然形成了一套精准而高效的炮兵战术体系,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这种技术优势的积累,源于多方面因素,自薄珏这位精通机械的人才加入大夏后,他便将在安庆之战中已验证过的火炮膛线技术带到了大夏军工体系之中。
膛线的应用,使得炮弹在发射时产生旋转,极大地提高了射击的精度和稳定性。
与此同时,大夏的铸炮工坊还综合运用罗德曼水冷法以增强炮管强度、铁模铸炮法提升铸造效率与质量、以及铁芯铜体炮膛的复合炮身结构,使得火炮在保证威力的同时,更加耐用且重量得到优化。
在火药方面,大夏早已全面推广颗粒化火药,并通过最佳火药配比,确保了火药燃烧的充分与稳定,提供了更强大的发射动力。
这一系列技术革新的集大成者,便是大夏目前装备的48磅重型红衣大炮。
得益于一众技术的结合,其常规有效射程达到了惊人的四点五至五公里,极限射程甚至可达六七公里之遥。
反观明军,其最先进的仿制红衣大炮,理论常规射程也不过一点九到两公里,且往往因工艺粗劣和火药不佳而大打折扣。
这巨大的差距,并非仅仅是技术层面的落后,更是明廷体制腐朽的必然结果。
朝廷下拨的铸炮款项,经手官员层层盘剥克扣,导致铸造材料质量低劣;
负责具体铸造的匠户,地位低下,薪饷被长期拖欠,甚至连基本生存都难以为继,又怎会有心思和精力去钻研、打造精良的火炮?
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在远程打击能力上,已然形成了质的差距。
而大夏军工并未止步于此,虽然对于更重型的火炮研发已搁置,因为根据规划,待更新的高能炸药和更先进的冶金技术取得突破后,现有的火炮都将面临换代重铸,届时将直接采用强度更高的特种钢材或合金来制造炮身,以期获得更轻的重量和更强的威力。
归州城下,一轮毁灭性的炮火过后,知州何丰育蜷缩在州衙后宅的密室中,面如死灰,再也提不起丝毫勇气返回城墙。
他清楚地知道,城头此刻已是人间地狱,但他贪恋权势,更贪恋这花花世界,还有大把的富贵和享乐未曾经历,他绝不想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迅速换上一身早已准备好的普通百姓衣物,揣上搜刮来的部分金银细软,在一两个心腹家丁的掩护下,趁着城内大乱,试图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潜出城去。
城墙上,失去了主官指挥,又目睹了身边同伴在犀利炮火下化为残肢断臂的守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由鼎心门与拱极门共同构筑的北门防线,在炮击停止后不久便率先瓦解,士卒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城内逃窜。
这股溃败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很快便带动了东、西、南三面城墙守军的全面崩溃。
当大夏精锐的步卒通过架设的云梯成功登上北门城墙,并沿着马道向其余方向迅猛穿插进攻时,大部分明军守卒已然失去了抵抗意志,要么跪地乞降,要么只顾逃命。
然而,军中总不乏一些深受明廷思想影响、或自恃勇悍的军官,他们试图强拉着手下士卒进行最后的抵抗,高呼着报效朝廷、杀贼立功的口号,结成小股阵型反扑。
但在同样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大夏火铳兵面前,这种零星的抵抗显得苍白而徒劳。
排枪齐射,硝烟弥漫,铅弹如雨点般泼洒过去,那些试图拼死一搏的军官和士卒瞬间就被打成了马蜂窝,倒在血泊之中。
如此干脆利落的歼灭战,彻底震慑了所有还心存侥幸之人,再无人胆敢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与那些被迫效命的卫所兵和营兵不同,那些被官府强行征召来协助守城的本地青壮则要聪明得多。
他们本就不愿为腐朽的朝廷卖命,早在定下南下湖广的具体战略时间后,大夏听风司潜伏在湖广各地的分支机构便开始了卓有成效的宣传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