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纸条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岑卿看似平静的生活。她开始用全新的、更加警惕的目光审视这座“安全屋”。
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自不必说,它们如同冰冷的复眼,记录着每一个角落。但岑卿留意到,某些区域的摄像头似乎格外密集,比如通往地下分析区的通道口,以及……幸存者居住区的走廊尽头。
工作人员依旧面无表情,行动高效。但岑卿发现,当他们单独面对某个幸存者时,眼神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评估?或者说,是记录。像是在观察实验样本的数据变化。
她尝试过几次看似无意的试探。在一次例行心理评估后,她向那位总是带着程式化微笑的女医生抱怨夜间走廊的灯光太亮影响睡眠。女医生微笑着记录,表示会“向上反映”,但第二天,灯光依旧。
她又故意在训练中“意外”擦伤了手臂,去医疗室处理时,注意到护士在记录伤势情况外,还用一种特殊的仪器扫描了她的伤口周围,仪器发出极其微弱的、非可见光的脉冲。
“例行检查,监测是否有鬼域残留能量影响愈合。”护士的解释无懈可击。
但岑卿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她不动声色,将观察到的细节默默记在心里。她没有再去找林晚,那个女孩显然已经吓坏了,过多的接触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她也没有回应雷烈关于合作的再次试探。
贡献点还差得远,那个500点的文件夹依旧遥不可及。她将剩余的20点贡献兑换了一些基础的急救物资和一件据说能一定程度上预警低浓度怨念的特制纤维内衬背心——聊胜于无。
时间一天天过去,安全屋内的气氛愈发凝滞。阿江的神经质越来越严重,开始出现幻听,总说听到小孩在唱歌。雷烈训练得更加疯狂,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林晚则几乎不再离开房间。那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岑卿后来知道他叫吴振)整天泡在理论课教室,对着那些枯燥的数据写写画画,试图找出某种规律。
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所有人,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陆绎再次出现,是在一次全体幸存者集合的简报会上。他站在前方,身后是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不断跳动着红色数字的倒计时。
17天 04小时 32分 11秒
“这是根据你们各自被标记的波动频率测算出的、下一次鬼域降临的预估时间。”陆绎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冰冷地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误差范围,正负三天。”
倒计时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像敲打在每个人心脏上的丧钟。阿江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双手抱住了头。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完成你们的训练,巩固你们的意志。”陆绎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苍白恐惧的脸,“记住,鬼域不会给你们准备的时间。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自己。”
简报会结束后,绝望的气氛几乎化为实质。
就在倒计时进入第十天时,异兆开始出现了。
起初是细微的。岑卿在洗漱时,看到镜中的自己,眼角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抹不属于她的、惨绿色的光晕。当她凝神去看时,又消失了。
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偶尔会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但检测仪器显示水质正常。
夜间,她开始听到墙壁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的窸窣声,但当她把耳朵贴上去,又一片死寂。
她以为这只是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错觉,直到她在训练场的哑铃区,看到雷烈正对着一面墙低吼。
“谁?!谁在那里!”雷烈眼神凶狠,肌肉紧绷,仿佛面对着无形的敌人。
岑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墙上只有一片模糊的、因为潮湿而形成的污渍,形状有些不规则。
“你看到什么了?”岑卿走近问道。
雷烈猛地回头,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他喘着粗气:“一张脸!刚才……刚才有一张女人的脸从墙里凸出来!没有眼睛!她对着我笑!”
岑卿心头一凛。她也看向那片污渍,凝神感知。起初没什么异常,但当她调动起那经过锻炼的精神力去仔细“触摸”那片区域时,一股极其微弱、但本质阴冷的残留感顺着她的感知反馈回来。
不是错觉!
几乎在同一时间,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安全屋!
“警告!b-7区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
“警告!非授权能量逸散!请所有人员保持镇静,停留在当前安全区域!”
广播里的电子音冰冷急促。训练场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变得昏暗。
雷烈脸色剧变,咒骂了一句。岑卿则迅速靠近墙壁,摆出防御姿态,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墙壁上的那片污渍,颜色似乎……加深了一点?边缘也仿佛更加清晰,隐约真的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脸轮廓?
那阴冷的残留感再次浮现,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熟悉感——属于鬼域的气息!
安全屋,并非绝对安全!
鬼域的力量,已经开始渗透进来?“标记”的牵引,已经强烈到可以影响现实空间的稳定了吗?
岑卿握紧了拳头,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动。
倒计时还在继续。
09天 21小时 08分 55秒
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