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重归昏暗。
只有地下河水的微光。
映照着满地狼藉。
黏稠的磷光生物残骸。
散发着腐殖质的腥臭。
与冰墙融化后留下的水渍混合。
在地面形成一片泥泞。
白羽半跪在地。
右手死死按住左肩。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嘴唇失去血色。
冰蓝色的能量光华。
已彻底从他体表褪去。
如同燃尽的余烬。
过度透支的代价。
是身体深处传来的。
撕裂般的剧痛。
与仿佛被抽空骨髓的虚弱。
他甚至无法靠自己站稳。
“哥!”
白玉慌忙扶住他。
冰蓝眼眸里满是焦急与自责。
融野快步走近。
异瞳扫过白羽的状态。
眉头立刻锁紧。
他伸手捏了捏白羽的手臂肌肉。
触手一片冰凉。
并且在不自觉地剧烈颤抖。
“力量反噬……”
融野声音低沉。
“短时间内……
别再动用能力。”
他看了一眼白羽苍白的脸。
“会死。”
白羽咬着牙。
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
点了点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体的极限。
刚才为了抵挡磷光潮水般的攻击。
强行维持并扩展冰墙。
已经触及了那个极限。
现在。
他连凝聚一片冰晶都做不到。
短暂的喘息时刻。
溶洞深处。
那些退缩的磷光。
并未完全散去。
它们如同鬼火般。
在极远的黑暗中重新聚集、摇曳。
似乎在观察。
在等待。
等待猎物……
最虚弱的时刻。
“它们……没走远。”
白玉警惕地望向那片幽绿。
声音压得很低。
“它们在等……”
融野站起身。
将手中卷刃的军刀插回刀鞘。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
发出咔哒的轻响。
暗红的异瞳在昏暗中。
如同两块燃烧的炭。
“看好他。”
融野对白玉说道。
语气不容置疑。
他迈步上前。
独自走向那片泥泞与残骸交织的区域。
背对着白羽和白玉。
用自己宽阔的脊背。
为他们筑起了一道屏障。
他没有再动用任何特殊的能力。
只是从腿侧抽出了备用的战术匕首。
反手握持。
身体微微前倾。
摆出了一个最基础。
也最纯粹的近战格斗起手式。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龇出了獠牙。
下一秒。
幽绿磷光再次爆发!
这一次。
它们不再是无脑的冲锋。
而是如同有指挥的军队。
分成数股。
从不同角度。
刁钻地射来!
速度更快!
轨迹更诡异!
融野的异瞳在黑暗中急速移动。
蓝色右眼冷静地预判轨迹。
红色左眼捕捉着最细微的能量流动。
他动了!
没有华丽的能量爆发。
只有千锤百炼的杀戮技艺!
侧身!
拧腰!
挥臂!
匕首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
嗤!嗤!嗤!
精准无比地点在每一道袭来的磷光上!
如同用最锋利的针。
刺破一个个充满毒液的气囊。
黏稠的液体不断爆开。
溅在他的作战服上、脸上。
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但他毫不在意。
脚步在泥泞中快速移动。
每一次辗转腾挪。
都恰好避开最多攻击路线的交汇点。
匕首挥舞的范围不大。
却总能出现在最需要它的位置。
高效。
简洁。
致命。
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
偶尔有漏网之鱼越过他的防线。
也被他用手臂或肩背硬生生挡下。
磷光生物撞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炸开。
留下一个个灼烧般的红痕。
他只是闷哼一声。
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白羽靠坐在岩壁旁。
看着融野独自抵挡着源源不断的攻击。
他看着那道在幽绿光雨中。
沉默挥刃的背影。
看着那被黏液和腐蚀痕迹覆盖。
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脊梁。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在胸中翻涌。
这就是……
没有异能。
纯粹依靠肉体与技艺。
在生死线上行走的姿态。
残酷。
而又令人心悸的强大。
白玉紧紧抓着哥哥的手臂。
冰蓝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场。
他能感觉到。
融野每一次挥刀时。
那绷紧肌肉下蕴藏的爆炸性力量。
以及……
那深植于血脉之中的。
古老而狂野的意志。
那不是能量。
却比能量更加坚韧。
时间在寂静的厮杀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融野斩杀的速度太快。
也许是那沉默却悍勇的姿态。
终于耗尽了磷光生物的“耐心”。
幽绿的攻势。
再次如同退潮般减弱。
残余的磷光迅速缩回溶洞深处。
隐匿不见。
融野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站在原地喘息了几秒。
才缓缓直起身。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黏液。
走到水边。
仔细清洗着匕首和手臂上的腐蚀痕迹。
然后走回白羽身边。
丢过去一个水壶。
“还能走吗?”
他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
但异瞳中的光芒依旧锐利。
白羽接过水壶。
喝了一口冷水。
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剧痛。
他扶着岩壁。
挣扎着站起身。
腿还在发抖。
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能。”
他只有一个字的回答。
融野看了他两秒。
点了点头。
“跟紧。”
他转身。
面向那片吞噬了磷光的。
更深沉的黑暗。
“路……”
“还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