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休憩。
短暂得如同错觉。
白羽勉强压下了身体的虚脱感。
但力量的枯竭依旧如影随形。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隐痛。
融野从战术背包的防水层中。
取出仅剩的能量棒和净水片。
分给白羽和白玉。
“补充体力。”
他言简意赅。
自己则只灌了几口冰冷的河水。
没有时间生火。
也没有更多的补给。
他们必须在那未知的威胁再次降临前。
抵达瀑布之后。
通往瀑布下方的路。
是天然形成的、湿滑的岩阶。
融野率先探路。
他用匕首在滑腻的苔藓上刻出粗糙的纹路。
增加些许摩擦力。
白羽紧随其后。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将身体重心放低。
几乎是用手辅助着向下挪动。
白玉跟在最后。
冰蓝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他的感知似乎比视觉更为敏锐。
瀑布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如同细密的冰针。
终于。
他们下到了水潭边缘。
巨大的水流冲击声震耳欲聋。
飞溅的水沫让视线变得模糊。
融野指向瀑布一侧。
那里有一片被水流常年冲刷、
相对凹陷的岩壁。
“贴着岩壁走。”
他吼道。
声音在轰鸣中几乎被淹没。
“水流边缘……有立足点!”
那是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
最窄处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
身体的一侧是轰鸣砸落的水幕。
另一侧则是幽深冰冷的潭水。
岩壁湿滑冰冷。
必须用指尖死死抠住岩石的缝隙。
才能稳住身形。
融野打头。
如同壁虎般灵巧地移动。
白羽深吸一口气。
将虚弱感强行压下。
紧跟而上。
水流巨大的冲击力带来的风压。
几乎要将他扯下水潭。
他咬着牙。
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一步一步。
向前挪动。
白玉跟在哥哥身后。
他的动作看起来比白羽更为轻盈。
仿佛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在绝境中寻找平衡。
这段不足二十米的路径。
走得比之前任何一段都要艰难。
当融野率先穿过水幕最薄弱的边缘。
身影没入其后时。
白羽心中微微一紧。
他加快脚步。
水幕冲刷在他的侧脸和肩膀。
冰冷刺骨。
下一刻。
他感觉手臂被一股大力抓住!
猛地向前一拽!
惯性让他向前踉跄几步。
脱离了水幕的范围。
眼前骤然一暗。
瀑布的轰鸣声被隔绝了大半。
变得沉闷。
他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拱形洞口。
洞口后方。
是一条向下的金属通道。
墙壁上镶嵌着昏暗的、时明时灭的应急灯。
而真正让白羽呼吸一滞的。
是那道矗立在洞口不远处的、
厚重的灰白色金属门。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只有冰冷的焊接痕迹。
和一个早已断电的、黯淡的扫描面板。
融野正站在门前。
异瞳审视着门扉的每一个细节。
白玉也穿过水幕走了进来。
他看到那扇门的瞬间。
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是这里……”
他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那种‘感觉’……
最浓……”
融野没有回头。
伸手按在金属门上。
触手一片冰寒。
“门是从内部锁死的。”
他判断道。
“暴力破坏需要炸药。
或者……”
他的目光落在门旁墙壁上。
一个不起眼的、被防水罩保护的线路接口。
“需要权限。”
白羽走到门前。
也伸手触摸着那冰冷的金属。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从他心底升起。
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
在呼唤着他。
或者说……
在呼唤着他身边的玉儿。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
如同水滴落地的声响。
从他们来的方向——那条金属通道的深处传来。
融野的异瞳瞬间收缩!
猛地转向通道黑暗的尽头!
“戒备!”
他低吼一声。
反手抽出了战术匕首。
白羽和白玉立刻背靠金属门。
摆出防御姿态。
通道深处的黑暗。
浓郁得化不开。
应急灯的光线在那里被吞噬。
嗒……嗒……
那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黏稠的、不祥的节奏。
越来越近。
融野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威胁意味的呼噜声。
他的红色左眼。
捕捉到了一团……
在缓慢移动的、
扭曲的、
吸收着光线的黑暗。
那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
像是一滩被泼洒在地上的、活着的沥青。
它沿着通道的墙壁和天花板蠕动。
所过之处。
留下湿滑的、反射着幽光的痕迹。
“不是影子……”
白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惧。
“也不是磷光虫……”
“是……更‘完整’的东西……”
“它在……‘看’着我们。”
那滩黏稠的黑暗。
在距离他们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它的一部分从天花板上垂落。
如同融化的蜡像。
缓缓地……
凝聚出了一只……
没有瞳孔的、
纯粹由黑暗构成的……
“眼睛”。
那只眼睛。
无声地。
对准了被白羽护在身后的。
白玉。
一股冰冷彻骨的恶意。
如同实质的触须。
瞬间缠绕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