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上的字还没散去,那行“欢迎回来,实验体0429”还在微微发亮。我盯着它,手没松开红莲刃的刀柄。宋君婉站在我左侧,呼吸有些乱,她刚用双生咒挡下杜凌菲的突袭,现在脸色发白。杜凌菲退后半步,剑已归鞘,但她眉心的印记还在闪,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
就在这时,石碑表面突然扭曲。
涟漪一圈圈荡开,像有人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接着,一道人影从碑面里慢慢浮出来。黑袍裹身,脸上看不清五官,只有下巴露在外面,苍白得不像活人。他手里握着一条锁链,链子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每一道都在动,像是活的一样。
“夜傀?”我低声说。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脸,目光扫过我们三人。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敌人,倒像是在确认什么。
“钥匙不在外面。”他的声音沙哑,但很稳,“在你们心里。”
我没动。这句话听着像提醒,也像陷阱。上一层留下的血迹还在我脑子里转,那滴血确实和夜傀有关。可他已经死了,至少他的匕首留在了上面,那是我能确定的事。
杜凌菲忽然抬手按住额头,眉头皱紧。她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宋君婉察觉不对,立刻侧身挡在我前面。她的骨伞撑开,伞面微微转动,灵力开始凝聚。
夜傀笑了。笑声不大,但在封闭的暗室里来回撞,听得人心头发闷。
“杀了她。”他说,“用她的血开门。她是钥匙的最后一环。”
话音落下的瞬间,杜凌菲的剑自己飞了出来。
冰晶剑离鞘而出,剑尖直指宋君婉咽喉。速度快得连反应都来不及,我只看到寒光一闪。
宋君婉早有准备。双生咒瞬间展开,一层半透明的屏障在她面前成型。剑刺在上面,发出一声脆响,像是敲在玻璃上。裂纹立刻蔓延开来,但她没退。
“杜凌菲!”我喊了一声。
她站在原地,眼睛睁着,可瞳孔已经失焦。她的手在抖,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
夜傀的虚影往前飘了一步,锁链缓缓抬起,指向宋君婉胸口的位置——那里是血种所在。
“来啊。”他声音低下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吗?打开它,就能看见永恒。”
宋君婉咬牙,额角渗出汗。屏障开始崩裂,一道道细缝像蛛网般扩散。她的血种突然发热,皮肤下泛起红光,像是要破体而出。
我知道不能再等。
红莲刃横斩而出,目标不是夜傀,而是宋君婉胸前的血种位置。刀锋带起一串火星,直接劈在她衣襟上。布料撕裂,皮肉绽开,鲜血涌出。
她闷哼一声,整个人晃了晃,但屏障终于碎了。冰晶剑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夜傀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虚影剧烈抖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宋君婉的血种不仅没熄,反而猛地扩张,一股吸力从她体内传出,竟把夜傀的意识往她身上拽。
“他在反噬!”幽璃的声音从她发间传来,虚弱但急促,“快切断连接!”
我一脚踹在石碑边缘,借力跃起,第二刀斜劈而下。焚天魔焰顺着刀刃喷出,精准落在血种核心。火焰灼烧的声音响起,像是皮肉被烙铁烫过。
宋君婉痛得蜷缩起来,但她没叫。她的手死死抠住地面,指甲断裂也不松开。
夜傀的虚影被强行扯断,一部分消散在空中,另一部分却被血种吞了进去。他的脸扭曲了一下,不再是那种冷酷的表情,反而透出一丝……清醒。
“张大胖还在等你们。”他说完这句,身体彻底化作黑烟,散在空气里。
整个暗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收刀落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关键是不敢有半点偏差。要是砍偏了,伤的是宋君婉。
她靠着墙坐下去,左手压住伤口,右手还抓着骨伞。血顺着指缝流,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杜凌菲捡起剑,手指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发白。她看着宋君婉,声音很低:“对不起。”
宋君婉摇头:“不是你的错。”
幽璃残魂缩回银饰,只剩一点微光在闪。她最后那句“他最后是清醒的”我没听清,但大概猜到了意思。
我走回石碑前。那行字已经消失,碑面恢复平静。可我知道,事情没完。夜傀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句话,更不会特意提到张大胖。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宗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等我们?
除非……
他根本就没回去。
杜凌菲走到我身边,看了眼石碑:“他还说了什么?”
“张大胖在等我们。”我说。
她眉头一皱:“不可能。他上个月就被调去守外门阵法,没有命令不能离开。”
宋君婉抬头:“可夜傀没必要骗我们。他要是想杀我们,刚才就有机会。”
我蹲下身,手指摸了摸石碑表面。凉的,和普通石头一样。可刚才那股波动是真的,夜傀的意识也是真的。他不是幻象,也不是残留记忆,他是有目的来的。
“他让我们杀你。”我说。
宋君婉点头:“我知道。”
“但他真正想说的是别的。”
杜凌菲突然开口:“血种还能用吗?”
宋君婉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摇了摇头:“被你斩裂了,短时间内没法修复。”
“那就别用了。”我说,“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轻易相信。”
话刚说完,石碑又动了。
这一次不是文字,而是一幅画面。光影浮动,渐渐显出一座城池的轮廓。城墙高耸,街道纵横,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屋顶铺着黑色琉璃瓦。
“这是……”杜凌菲眯起眼。
我认出来了。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地方。我在现代见过类似的布局。那是我上班的公司总部,就在城市中心区。
画面继续变化。宫殿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穿着和我一样的白色弟子服,手里拿着一把刀,刀尖垂地。
那把刀,是红莲刃。
人影慢慢转过身。
我看清了他的脸。
是我的脸。
但那双眼睛,是白小纯的。空洞,麻木,没有一丝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