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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与陈宫交换眼神,面露疑惑。
但程普无暇解释,匆匆追赶周瑜而去。
“公台,依你之见,主公胜算几何?”厅内只剩二人时,张昭的问话意味深长。
陈宫故作淡然:“子布兄,李牧虽诡计多端,我等亦非庸才,胜负尚未可知。”
张昭见状,不再多言。
片刻后,士兵们将所谓蹊跷物件——整箱的工侯纸印刷《论语》搬入大厅。
“这就是程德谋说的蹊跷之物?”张昭上前查看:“有何特别?”
但当箱盖掀开,看见成堆的《论语》时,张昭瞬间面色惨白。
陈宫也快步走近。
他直接命士兵将箱中书册倾倒在地。
“全是《论语》!”
“这几大箱足有上千册,李牧究竟意欲何为?”
张昭盯着满地《论语》,失声惊呼。
陈宫神情严肃:“早有耳闻,许都工部研制出了工侯纸和印刷术,大量印制经典典籍,用以快速培养基层官吏。”
我原以为这只是曹操的虚张声势。
即便真有这等技术,也不可能大规模印书。所谓人手数本经书的说法,不过是惑敌之计。
可这两百骑兵,竟轻易抛下上千册《论语》。
这是在向我们 ——许都工部想印多少就能印多少!
子布兄,曹贼这是在掘我们的根基啊!
作为东郡世家子弟,陈宫比常人更清楚这些《论语》流传的危害。
张昭同样深谙此理。
能称大儒者,几人出身寒门?
虽有例外,但凤毛麟角。多数大儒皆承家学渊源。
公台,我有一事不解。张昭面露困惑,这些《论语》若在江东士族间流传,反对声浪必将更甚。
李牧要平定江东,本该如公台当年在兖州那般结好士族。
可他反其道而行,不仅不交好,反而......
难道不怕江东士族与主公共进退?
陈宫同样疑惑:子布兄所虑,正是我所疑。
莫非他以为能借此将吴侯与江东士族一网打尽?
未免太过小觑江东豪杰!
但很快,陈宫语气转冷:曹贼要断我们根基,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无论李牧有何算计,是否轻视我等,这都是我们的机会。
子布兄可将这些《论语》分赠江东名士。
吴侯并非他们最大的敌人,曹贼才是!
值此许贡事件余波未平之际,江东更需要吴侯的勇武!
张昭颔首:此事交给我办。
曹操想用只会死读经书的庸才取代我们?
哼,简直是痴心妄想!
望着张昭愤然离去的背影,陈宫再度眉头紧锁。
孙伯符虽勇,但性情刚烈,难成大事。
若要抗衡曹贼,还需另择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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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潜龙出渊,山越之乱(求全订)
吴郡阳羡县。
一位面容方正、相貌奇伟的十五六岁少年正在围猎场中。
猛虎的咆哮声响彻山林。
少年挽弓如满月,纵马飞箭,惊得猛虎连连后退。
射虎,不过如此!
少年朗声大笑,策马回转,掷下弓箭,便要提枪上前。
权公子,战马受不得惊。
一名虎背熊腰、浓眉朗目的壮汉策马拦住少年。
纵马射虎,是为彰显勇武;但若近身搏虎,便是自寻死路。
幼平,既然战马受不得惊,本公子步战如何?
这少年正是孙策之弟孙权,年仅十五,却继承了父兄的勇武胆魄,年少气盛,尤好争强斗勇。
孙坚、孙策皆以勇武自傲,孙权自然不甘落后。他天赋异禀,骑射之术亦不逊色。
若非孙氏父子皆好逞勇,又怎会有孙坚死于乱箭、孙策亡于刺客、孙权险些被张辽阵斩的相似遭遇?
那虎背熊腰的壮汉,正是孙策麾下大将周泰,号称汉末第一铁壁。
他曾多次救下孙权及诸将,身负数十创,体如刀刻,却仍能奇迹生还。
若有此等猛将常伴左右,孙策又怎会死于刺客之手?
可惜孙策自负勇力,不肯倚重周泰。
周泰沉默寡言,只道:权公子,步战,泰亦难胜。
孙权悻悻作罢,打消了与猛虎近战的念头。
今日兴致已尽,回府。
孙权策马离开围场,周泰紧随其后。
刚至府衙,便见一人静候门前。
周泰握紧钢槊,目光锐利。
权公子,小人乃会稽郡丞陈公家仆,特来送信。仆人恭敬呈上书信。
周泰上前查验无误,方转交孙权。
孙权笑道:幼平,你太过谨慎了。
周泰肃然道:主公所托,泰不敢疏忽!
孙权览信,眉头骤皱:陈公台此贼,竟欲离间我兄弟之情?可恨!
霎时间,周泰的钢槊已抵住仆人咽喉。
仆人大骇,颤声道:权公子,家主言,忠言逆耳,常惹人不快。然江东局势不稳,公子若不早作打算,恐为人所乘啊!
孙权默然。
良久,他眸光深沉:回去告诉陈公台,我在阳羡备了油鼎,问他敢否来见!幼平,放人。
周泰收槊,仆人仓皇离去。
“权公子!周瑜曾言,陈公台心怀叵测,不可深交。”周泰目光凌厉如刀。
孙权淡然道:“我明白,故备下油鼎相迎,他若敢来,定叫他尝尝滚油滋味!”
侍从归来,向陈宫哭诉遭遇。
“主公,那孙权竟如此折辱于您!”
陈宫神色如常:“油鼎?孙坚这次子,倒比孙策多几分学识,懂得恩威并施。”
他向来只称孙策为吴侯,从不随众人唤作主公。
陈宫心中自有计较。
身为兖州世家,他始终维护着士族利益。
孙策诛杀许贡之举,令他忆起曹操杀害边让旧事。
看似胸襟开阔,实则只容得下效忠之人,终究难脱狭隘。
许贡虽上书朝廷表达不满,又岂能动摇孙策根基?
依陈宫之见,本可一笑置之,寻机将其调离便是。
孙策却选择了最激烈的手段,令人齿冷。
江东名士皆为此心寒,张昭亦不例外。
故而这老狐狸才会询问陈宫对孙策胜负之见。
但陈宫又不愿见江东分崩离析,否则何人能抗曹操?
要他如张邈般向曹操俯首称臣?
陈宫自问绝无可能!
于是孙权成了他眼中最佳的江东之主。
至于孙策,唯愿其能在李牧手中多撑些时日。
待江东士族尽归孙策麾下,再起变故方为完美。
届时孙策身亡,幼 弱,周瑜必难与孙权同心。
毕竟孙策尚有子嗣!
如此,他陈宫便可真正在江东崭露头角。
想到此处,陈宫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
江畔。
孙策率军追击,却寻不见赵云、张辽半点踪迹。
“怪哉!这群人入了丹阳,竟如鬼魅般消失!”
韩当沉声道:“主公,丹阳山势险峻,吕布军中多丹阳子弟。若藏身山林,确实难觅其踪。”
孙策怒拍马鞍:“传令吴景,命丹阳各县严查!敢藏匿敌军者,杀无赦!”
孙策遍寻无果,只得愤然折返。
行至半途,正遇上周瑜与程普率军前来接应。
“伯符!”
周瑜见孙策安然无恙,心中稍安。倘若孙策真有不测,江东基业恐怕就要易主了。
“公瑾!”
见周瑜如此担忧,孙策既感惭愧,又难掩怒火。
“子义枉死,我实在难以释怀!若非我提议截杀吴郡太守,他也不会死得如此憋屈!”
孙策愤然将钢枪重重插在地上。
当初他与太史慈虽分属袁术、刘繇阵营,却彼此惺惺相惜。刘繇兵败后,太史慈投奔孙策,二人交手后引为知己。在孙策麾下诸将中,太史慈最擅武勇,尤精骑兵作战。孙策本欲令他统领骑兵北伐,不料竟折损于小小芦苇荡中。
周瑜亦叹道:“此事我亦有谋划不周之责。”
他神色一肃,语气严厉:“伯符,你虽勇猛,但武艺与子义相当。敌将既能杀子义,亦能杀你!你如此意气用事,岂非自陷险境?”
孙策避开周瑜的目光,辩解道:“子义是遭偷袭,还是以二敌一!只要我小心应对,定能为他 !”
周瑜声音陡然提高:“伯符!你如今是江东六郡之主,而非冲锋陷阵的武将!即便你胜了又如何?曹操不过折损一员骁将,甚至未必算得上大将!此人分明是曹操新招的亡命之徒,欲以你项上人头搏富贵!你若败了,无人记得他;可你若死了,孙伯符之名将沦为天下笑柄,成为他人垫脚石!”
这番呵斥令孙策气势渐弱,满腔怒火也消散大半。
“公瑾,莫恼,莫恼。”孙策赔笑道,“我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韩当与程普对视一眼,暗自叹息。二人身为孙坚旧部,虽为主从,却难劝谏孙策。唯有周瑜能以兄弟之情劝服,每每令其怒气平息。
良久,周瑜神色稍缓,问道:“伯符,可追上那支骑兵了?”
孙策摇头:“跟丢了!义公推测,其中或有丹阳兵,可能藏匿于山中。丹阳郡山险林密,一时难以搜寻。但我已派人通知舅父吴景,定要将他们揪出来!”
周瑜眉头紧锁:“丹阳兵?他们为何逃往丹阳?这李牧……究竟在谋划什么?”
孙策侧头看向周瑜:公瑾已经确认是李牧在布局了吗?听闻此人颇有谋略,但比起公瑾应当稍逊一筹。
周瑜轻叹一声:伯符,李牧的计策险些要了你的命,我岂敢妄言胜过李牧?
孙策满不在乎地摆手:这等雕虫小技,怎能伤我分毫?
周瑜忽然正色凝视孙策:伯符,你当真与李牧素不相识?
孙策愕然:公瑾何出此言?我若识得李牧,你又怎会不知?
周瑜眉头紧锁:李牧对伯符的了解,远超我的想象。他针对你的布局,简直就像我在设计你一般。
你的武艺、性情、应对,李牧都洞若观火!
这实在令人费解!
孙策此刻也察觉异样:经公瑾这么一说,确实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