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疯了。
这是所有人在接下来几天里,共同的想法。
他没有像众人预想中那样消沉颓废,反而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投入到了……寻找中。
下朝后,他不再是立刻回府或是去吏部衙门,而是调转马头,直奔京城各个城门。他拿着盖有亲王印信的令牌,勒令守城将领调出沈清弦离开那日所有的出入记录,亲自一页页翻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名字或描述。
“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素色衣服,个子高挑,模样很冷,不怎么说话的姑娘?”他反复地问,声音因为急切而沙哑。
守城士兵战战兢兢地摇头。每日进出京城的人流如织,谁又会特别注意一个衣着普通的女子?
他不死心,又动用亲王府的侍卫,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客栈、酒肆、车马行、甚至是一些三教九流汇聚的暗巷,都留下了他的人的踪迹。
“找!给本王找!就算把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他在亲王府的书房里,对着垂手肃立的侍卫长低吼,眼底布满血丝,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跳脱模样。
消息很快传到了其他几人耳中。
谢允之来到亲王府时,萧景珩正对着一幅摊开的京城舆图,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划着,眼神空洞。
“景珩,”谢允之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萧景珩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谢允之!你脑子好使!你帮我想想,她会去哪儿?她身上没带多少钱,能走多远?是不是还在京城哪个角落里藏着?”
谢允之看着他这副近乎偏执的样子,摇了摇头:“她若想藏,你觉得,凭我们,找得到吗?”
萧景珩愣住了。
是了。
她是沈清弦。是那个能从戒备森严的皇宫来去自如,能在那般绝境中拖住“影”的前暗卫统领。她若真心想走,想隐藏踪迹,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寻到她?
“更何况,”谢允之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她既然选择不告而别,便是心意已决。你如此大张旗鼓地寻找,只会让她藏得更深,或者……走得更远。”
萧景珩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那我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就当……就当从来没有她这个人吗?”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绝望的哽咽。
谢允之沉默了片刻,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她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
陆沉舟从京畿大营快马加鞭赶回,一身尘土,直接闯进了亲王府。
他看到瘫在椅子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萧景珩,眉头拧成了疙瘩。
“王爷!”他声音洪亮,带着军中的粗犷,“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萧景珩抬起猩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沉舟大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书案上,身体前倾,盯着他:“老大是什么人?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她能回来吗?她要是看到了,只会觉得你没出息!”
这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景珩心上。
他猛地站起身,揪住陆沉舟的衣领,怒道:“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陆沉舟任由他揪着,眼神毫不退缩:“等着!变强!强到有一天,无论她在天涯海角,你都有能力找到她!强到让她觉得,回头看你一眼,值得!”
萧景珩揪着他衣领的手,微微颤抖,最终无力地松开。
变强……
他何尝不知道。
可是,等待的过程,太煎熬了。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烤。
赵无咎也来了,他不敢多劝,只是默默地将一叠厚厚的银票放在书案上,小声道:“王爷,找人的话……钱不够,尽管开口。”
萧景珩看着那叠银票,又看看眼前这几个挚友,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们是为他好。
可他控制不住。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就是那空荡的房间,就是那冰冷的四个字。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疯狂地四处冲撞,头破血流,却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