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裂开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江么一脚踹在旁边半塌的石台上,碎石飞出去老远。
他喘着粗气,胸口起伏:“我爹改命?怕我死?所以让我装废物?合着我这二十岁的人生,全是演的?”
穆映雪没说话,手按在刀柄上,眼神盯着谢无咎。
谢无咎站在原地,青衫下摆沾着干涸的血迹,面具早就没了,脸上的轮廓比江么多了几分冷硬,像是被风沙磨出来的。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江么转头瞪他,“你们一个个的,全在我背后安排好了是吧?连我娘留的玉佩,都他妈成了重启天轨的零件?”
系统血字浮出来:【记忆封印松动,检测到多重命轨交叠】
江么一愣,手指掐进掌心。
疼。
不是梦。
他抬头,声音哑了:“说吧,现在怎么办?我不想再听故事了。”
谢无咎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捡起从石碑里掉出的一块残片。那东西像玉又不像玉,表面有裂纹,闪着微光。
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和江么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形状刚好能对上。
“拼一下。”他说。
江么摘下来扔过去。
两块玉碰在一起,咔的一声严丝合缝。空中立刻浮出一道光幕,三条线交织成三角,顶点写着三个词:双生咒、天轨碎片、皇族玉佩。
“三样东西齐了,才能触碰天轨核心。”谢无咎指着光幕,“少一样,仪式就崩。”
“咱手里有几样?”江么问。
“双生咒在穆映雪身上,已经激活。”谢无咎看向她眉心,“天轨碎片——你拿的是伪的,真碎片在时空裂谷最深处,被虚空兽群守护。皇族玉佩……你这块只是信物,要配合血脉共鸣才能用。”
江么翻了个白眼:“所以等于啥也没有?”
“不。”谢无咎摇头,“你知道敌人是谁,就已经赢了一半。”
“谁?”穆映雪终于开口,声音绷得像刀弦。
谢无咎抬手,指向洞穴顶部。
那里有一道细长的裂缝,黑得不像石头裂开,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撕出来的口子。
“天轨不是自己坏的。”他说,“有人在外面,借崩坏的缝隙往里灌怨气,吞噬命数。鬼婆婆只是棋子,地脉恶灵也是养料。真正的对手,藏在裂缝之外。”
江么冷笑:“那你早不说?等我爹的影像放完了才提?”
“规则限制。”谢无咎面无表情,“只有当‘修正者’主动追问下一步,我才能透露更高层级的信息。否则,话没说完人就没了。”
穆映雪拔刀。
骨刀和铁刀同时出鞘,插在地上。
“那接下来呢?”她盯着谢无咎,“怎么打?去哪找?谁来扛?”
谢无咎沉默了几秒。
“重启仪式需要一人承载反噬。”他说,“魂飞魄散,永不能归。”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江么摸了摸袖口,阳烛残烬还温着。
“必须死一个?”他问。
“必须。”谢无咎点头,“而且得自愿。强迫无效,假意牺牲会直接引爆天轨残力,整个世界当场塌一半。”
穆映雪低头看自己的刀。
刀锋映着她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可以。”她说。
“不行。”江么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她抬头,“我是傩族最后的血脉,双生咒在我身上,我不牺牲谁牺牲?”
“你牺牲了,双生咒就断了。”谢无咎打断,“仪式没法启动。需要牺牲的人,必须是能走到最后一步的修正者。”
他看着江么。
江么也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眨眼。
“所以是你。”江么咧嘴,“你是分魂,本来就不该存在。你消失,正好补上这个窟窿。”
谢无咎没否认。
“我本就是用来消耗的。”他说,“任务完成,执念消散。这是注定的结局。”
江么突然笑了:“操,你们这套剧本写得挺顺啊?一个演悲情英雄,一个演觉醒主角,我爹演幕后苦情男配,最后大家一起哭着把事儿办了?”
“这不是演。”谢无咎声音低了,“这是唯一的路。”
“我不认。”江么把玉佩攥紧,“我死过八次,每次都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想死的时候,没人能逼我躺下。现在你说必须有人死?行,但得我说了算。”
“你想怎么算?”谢无咎问。
“我还没想好。”江么甩了下绞索指,“但我肯定不会让你们俩随便往祭坛上爬。谁敢抢着死,我现在就勒晕他。”
穆映雪嘴角抽了一下:“你倒是横。”
“我不是横。”江么靠墙坐下,“我是烦了。从小被人安排,长大被人算计,连死了都被系统推着走。现在连阎王老子都管不了我,你还想让我按你的剧本走?”
他抬头盯着那道裂缝:“外面那个玩意儿,它以为它吃定我们了?它不知道我有个系统专门靠死赚钱?它不知道我死一次就能换个新本事?”
谢无咎眼神变了。
“你想硬闯?”他问。
“对。”江么咧嘴,“我不懂什么命数平衡,我只知道一件事——谁惹我,我就弄死谁。管他是天轨还是地缝,敢挡我,我就把它拆了。”
系统血字闪了一下:【检测到高浓度横死怨气储备,阴职·混沌控可升级至中阶】
江么没看。
他只盯着谢无咎:“你告诉我真碎片在哪,我去找。你告诉我怎么扛反噬,我去试。但别跟我说‘必须死一个’这种屁话。我要活着回来,还要你们俩都活着。”
穆映雪把手放在刀上,慢慢收回。
“怂货。”她说,“这次说得还挺像样。”
谢无咎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光幕还在闪。
过了几秒,他开口:“时空裂谷深处有座浮台,真碎片就在上面。但进去之后无法回头,虚空兽会持续攻击,而且里面时间流速不一样。”
“多久?”江么问。
“外界一炷香,里面三天。”
“那还好。”江么站起来,“我死个十来回也够本。”
“还有一个问题。”谢无咎抬头,“要启动浮台,需要两个人同时滴血。一个人进不去。”
江么看向穆映雪。
她已经在活动手腕:“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反正你死了我还得给你收尸。”
谢无咎把拼合的玉佩递还给他:“拿着。它是开启浮台的钥匙之一。另外……如果你在里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别信。那是反噬前的精神污染。”
“比如?”江么接过玉佩。
“比如你娘跟你说‘孩子回来吧’。”谢无咎声音很平,“她已经不在了。任何声音、影子、记忆重现,全是陷阱。”
江么捏了捏玉佩,没说话。
穆映雪走到他身边,肩膀撞了他一下:“别犯傻。咱们是去抢东西,不是去投胎。”
“我知道。”江么把玉佩塞进怀里,“咱俩联手,谁来了都不好使。”
谢无咎后退一步,站到光圈边缘。
“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他说,“如果……你们没能回来,我会启动备用方案。”
“啥方案?”江么问。
“把自己塞进天轨裂缝,堵住缺口。”谢无咎淡淡地说,“虽然不够彻底,但能拖一段时间。”
江么翻白眼:“你咋不说直接自爆呢?更省事。”
“效果差不多。”谢无咎居然笑了笑,“但我想多活一会儿,看看你们能不能打破这个局。”
三人静了下来。
石碑残片发出微光,“命数由我”四个字还在亮。
江么活动手指,绞索指咔咔作响。
穆映雪双刀归鞘,手始终没离开刀柄。
谢无咎仰头看着那道裂缝,眼神像是在看终点。
“准备好了吗?”江么问。
穆映雪点头。
江么深吸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最后一截阳烛。
他没点。
他知道点了也没用。
但他还是把它握在手里。
像握着一条退路。
“走。”他说。
两人朝洞穴另一侧的通道走去。
谢无咎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他们的背影快消失在拐角,他才低声说了一句:
“这次……我想赢一次。”
江么的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
他的手收紧,阳烛的蜡油渗进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