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趴在地上，肩膀火辣辣地疼。那道雷光留下的伤还在冒烟，作战服烧出了一个洞，露出底下焦黑的金属皮肤。他动了动手臂，裂开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一碰就传来撕裂感。
陈梦瑶躺在他身侧，眼睛闭着，呼吸很浅。她刚才被电得整个人抽了一下，现在还没缓过来。
苏逸伸手探了探她的颈动脉，跳得有点乱。他知道这是电磁干扰造成的神经紊乱，得想办法稳住。他把手贴在她后颈，体内断因果鼎轻轻转了一圈，一股暖流顺着掌心送出去。几秒后，陈梦瑶的呼吸慢慢平了。
“醒着就别装睡。”他说。
她眼皮颤了颤，睁开一条缝：“你还知道我是装的？”
“你喘气太整齐了，跟读说明书似的。”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膝盖刚用力，背后一阵刺痛让他差点跪下去。
这时候，头顶的云层开始转动。
不是风带的，是自己在转。灰紫色的云越压越低，中间裂开一个漩涡口，一道比之前粗得多的紫雷垂下来，悬在半空，像根柱子。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七道雷柱围成一圈，把整个平台罩住了。地面裂开的地方冒出蓝焰，空气里全是烧塑料的味道。
“这阵法活了。”苏逸低声说。
“什么阵法？”陈梦瑶扶着石碑坐起来，耳朵嗡嗡响，“谁在控制它？”
他没回答，而是盯着平台边缘。几个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穿着改装军服，手里端着枪。领头那人手里捏着个黑色遥控器，拇指正按在红色按钮上。
“原来你们才是钥匙。”苏逸明白了。
这些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是守着这个阵。只要有人靠近核心区域，他们就启动装置，借天雷杀人。
其中一个海盗举起枪，朝天开了一枪。枪声炸开的瞬间，最外侧那根雷柱突然抖了一下，然后猛地甩向苏逸刚才站的位置。地面被劈出一道深沟，石头直接汽化。
“他们在试瞄准。”陈梦瑶咬牙，“那玩意能指挥雷？”
“不是指挥。”苏逸摇头，“是引导。雷本来就有目标，他们只是帮它确认。”
话音刚落，那个拿遥控器的海盗咧嘴一笑，按下了第二个键。
天空漩涡中心猛然降下第八道雷柱。
八根雷柱合拢，形成闭合电网。电流在空中跳跃，发出持续不断的“滋啦”声。地面裂缝喷出的蓝焰更高了，烤得人脸发烫。
苏逸察觉到不对劲。体内的断因果鼎忽然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立刻反应过来——对方通过遥控器建立了某种联系，让阵法和施术者之间形成因果链，从而锁定攻击方向。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金属皮肤已经开始出现细小裂纹，再这么下去，导电能力会下降，到时候连替人挡雷都做不到。
“你有什么计划？”陈梦瑶靠在他旁边，声音有点抖。
“有。”他说，“但我需要棵树。”
“树？哪来的树？”
苏逸抬手指了指西北角。那里孤零零立着一棵枯树，树皮全掉了，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吐在手掌上。然后用手指蘸着血，在石碑背面快速画了几道线条。动作很快，但每一笔都很稳。
“你在干嘛？”
“骗雷。”他说完最后一笔，把沾血的手按在石碑底部。
三秒钟后，西北方向那根雷柱突然偏移轨道，一道粗大的电弧轰然落下，正中枯树。整棵树瞬间炸成焦炭，连灰都没剩下。
“成了。”苏逸松了口气。
“你拿我的血当诱饵？”陈梦瑶瞪眼。
“是你的血吗？那是我的。”他抹了把嘴角，“不过意思差不多。”
这一招不能多用。每误导一次，阵法就会调整频率，下次更难骗。但他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雷不是无差别攻击，它认人。
而它认的这个人，是他。
果然，没过多久，雷柱的轰击开始集中在他身上。每一次落雷都精准无比，要么擦过肩膀，要么打在脚边。他只能不断移动位置，带着陈梦瑶在石碑和残墙之间来回躲。
可地方就这么点大，闪避空间越来越小。
“这样下去不行。”陈梦瑶靠在墙边，手臂发麻，“你会被耗死。”
“我不怕耗。”苏逸站直身体，面对天空，“我怕的是它不够强。”
他说完这句话，主动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平台中央。
所有雷柱同时亮了起来。
陈梦瑶惊叫：“你疯了！”
苏逸没回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掌雷劫鼎在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那不是痛苦，是一种……召唤。
他知道这很危险。一旦承受不住，整个人会被从内到外烧成灰。但反过来看，如果能扛住，说不定能把这些雷能吞进去。
《九鼎吞天诀》不怕强，只怕不够强。
第一道雷落下时，他张开双臂。
电流顺着金属皮肤涌入体内，肌肉瞬间痉挛，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没倒下，反而把脚狠狠踩进地面，让多余的电导入地下。
第二道雷接踵而至。
这次他闭上了眼睛。内视之下，掌雷劫鼎正在缓缓旋转，一丝丝紫色的能量从外面渗进来，被鼎纹一点点吸收。
他在吃雷。
第三道雷劈下来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但他笑了。
远处的海盗们看傻了。明明该被劈死的人，居然站在原地不动，还一副享受的样子。
拿遥控器的那个脸色变了。他疯狂按着按钮，试图加大输出功率。其他几个人也举起了枪，想趁机补火力。
可就在他们准备靠近时，天空中的雷柱突然停顿了一瞬。
像是迟疑。
然后，其中一根雷柱微微偏转，朝着最近的一个海盗头顶落了下去。
“啊——！”那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整个人就被吞进了电光里，倒地时只剩下一具焦黑的骨架。
其他人吓得往后退。遥控器那人手都在抖，再也不敢乱按。
苏逸睁开眼，瞳孔泛着淡淡的紫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裂开的金属皮肤正在缓慢愈合，新长出来的部分颜色更深，质地更硬。
“你……你做了什么？”陈梦瑶抬头看他。
“我没做什么。”他说，“是它自己选的。”
话音未落，第八根雷柱突然剧烈晃动，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整个电网开始扭曲，电流不再规则流转，而是呈现出不稳定的波动。
苏逸抬起头，看向漩涡中心。那里原本平静的云眼，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缕极细的紫光从中垂落，不冲地面，也不扫四周。
它直直地指向苏逸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