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外围的雪林里，风裹着雪沫子往衣领里灌，林峰缩了缩脖子，指腹在地图上的“隐蔽通道”标记处反复摩挲。
马灯的光被雪映得发虚，只能勉强看清通道尽头的岔路口——往左是美军的前沿阵地，往右是通往德川的补给线，正是志司交代的“破袭关键节点”。
“周星的狙击连还没回信？”林峰抬头问身边的通信兵，声音压得很低，怕惊飞了树梢上的雪。
通信兵刚要摇头，腰间的步话机突然传来细碎的电流声，接着是周星冷静的嗓音：“军长，左翼暗哨清完了，三个火力点，全是美军游骑兵，缴获两把m1903狙击枪。不过发现个情况——他们的电台里，老提‘白虎运输队’，好像今晚有重要东西往德川运。”
林峰和赵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赵雅掏出笔记本，飞快记下“白虎运输队”几个字：“德川是美军的后勤枢纽，要是运的是炮弹或汽油，咱们的穿插任务就难了——得先摸清楚这运输队的底细。”
“陈刚！”林峰朝身后喊了一声，陈刚立刻从坦克里探出头，头盔上还挂着雪：“军长，啥事儿？”
“你的坦克团留一半在通道口隐蔽，另一半跟我走，去补给线蹲点。”
林峰把地图折好揣进怀里，“记住，履带再缠两层破布，就算爬，也不能弄出动静。”
陈刚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俺让战士们把破棉袄都撕了，保证比猫走路还轻！”
说着就钻回坦克，很快传来他粗声粗气的指挥：“都给俺悠着点！谁要是蹭着树干，回头就给俺背炮弹！”
赵雅没跟去补给线，她得留在临时营地照看伤员。
刚才清除暗哨时，一个年轻战士的腿被流弹擦到，现在正坐在雪地上，咬着牙让卫生员包扎。
赵雅蹲下来，从背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掰成小块递过去：“慢点吃，就着雪咽，别噎着。”
战士接过饼干，眼眶有点红：“政委，俺还能跟队伍走，不用留下！”
“傻孩子，”赵雅帮他把裤腿往下拉了拉，盖住包扎的纱布，“养好了伤，才能跟美军好好打。你现在要是硬撑，腿冻坏了，以后想打都没机会了。”
她又摸出个热水袋，塞进战士怀里，“这个你拿着，夜里冷，别冻着伤口。”
这边刚安顿好伤员，步话机里突然传来林峰的声音，带着点急促：“赵雅，速调两个爆破班过来！补给线发现三辆美军卡车，看标识像是运炮弹的，咱们得趁他们卸货前炸了！”
赵雅立刻起身，叫上爆破班的战士往补给线赶。雪地里的脚印乱得很，有的是美军的皮靴印，有的是战士们的胶鞋印，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怀里的笔记本被颠得直晃，上面“白虎运输队”的字迹越来越清晰。
补给线旁的山坡上，林峰正趴在雪地里，用望远镜盯着下面的卡车。三辆绿色的卡车停在雪地里，几个美军正从车厢里搬炮弹箱，动作慢悠悠的，完全没察觉山坡上的枪口。
“爆破班到了？”林峰没回头，眼睛还盯着望远镜。
赵雅喘着气点头，指了指身边的爆破手：“带了塑性炸药，能粘在卡车底盘上，三分钟就能炸。”
“等周星的信号，”林峰调整了下望远镜，突然皱起眉，“不对，卡车后面还有辆吉普车，车窗贴了黑膜，不像普通运输队的配置。”
话音刚落，步话机里就传来周星的警告：“军长！右侧山坡有美军游动哨，两个人，正往你们这边来！”
林峰心里一紧，立刻对身边的战士说：“隐蔽！都往雪堆里钻！”
战士们瞬间趴在雪地里，把自己埋进厚厚的积雪里，只露出眼睛。赵雅也赶紧蹲下，手按在雪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那辆黑膜吉普车，说不定就是“白虎运输队”的先头车。
游动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靴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林峰摸出腰间的匕首，手指扣紧刀柄，只要对方再靠近十米，他就冲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美军的叫喊声。游动哨立刻转身往回跑，嘴里还喊着听不懂的英文。
“是周星干的！”林峰松了口气，立刻起身，“爆破班上！三分钟内炸了卡车，然后往回撤！”
爆破手们像雪地里的兔子一样蹿下去，很快就摸到卡车旁边，把塑性炸药粘在底盘上，拉了引线就往回跑。
没过多久，“轰隆”一声巨响，第一辆卡车被炸得翻了个身，炮弹箱散了一地，有的还在雪地里冒着烟。
剩下的美军慌了神，有的往吉普车跑，有的趴在雪地里胡乱开枪。
陈刚的坦克团趁机从通道口冲出来，履带碾过雪地，对着吉普车就是一炮——黑膜车窗瞬间碎了，里面的人没来得及出来，就被火焰吞了进去。
“撤！”林峰大喊，战士们立刻往山坡上退。
赵雅跑在最后，路过散落在雪地里的炮弹箱时，突然瞥见一个箱子上的标识——不是普通炮弹，是“凝固汽油弹”的标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供白虎小队重武器使用”。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捡起箱子上的纸片，塞进怀里，转身追上队伍。
回到临时营地时，天已经蒙蒙亮。
雪停了，太阳的光透过树梢，在雪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林峰正对着地图发呆，见赵雅回来，立刻迎上去：“怎么样？没受伤吧？”
赵雅摇头，把怀里的纸片递过去：“不是普通运输队，是‘白虎小队’的重武器补给，还有凝固汽油弹——美军这是要在德川设重火力点，拦咱们的穿插路线。”
林峰接过纸片，眉头拧成了疙瘩。纸片上的字迹很潦草，还沾着雪水，能看清“德川北山”“12门榴弹炮”几个字。
“周星，”林峰抓起步话机，“你带狙击连去德川北山探探，看看美军的榴弹炮阵地建得怎么样了。注意安全，别暴露。”
步话机里传来周星的回应：“收到，一小时后回信。”
赵雅这时端来两碗热米汤，递给林峰一碗：“先喝点热的，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她看着林峰狼吞虎咽的样子，又补充道：“刚才卫生员说，那个受伤的战士退烧了，还问咱们啥时候再打美军——战士们的士气都很高。”
林峰点点头，刚要说话，步话机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声，接着是周星带着杂音的嗓音，比平时急了不少：“军长！德川北山不止榴弹炮！还有……还有美军的雷达车！他们好像在搜咱们的通讯信号！”
林峰手里的碗“哐当”一声砸在雪地上，热米汤瞬间就结了层薄冰。
雷达车？美军这是早就料到他们会穿插，特意设了信号拦截网——那刚才的破袭，是不是早就被美军盯上了？
他抬头看向德川的方向，太阳刚爬上山头，却没带来半点暖意。
雪林里的风又开始吹了，这次好像带着雷达的“滴滴”声，在耳边绕来绕去，让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