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归途与暗痕
溶洞内的邪气随着玄冥分身的湮灭和阵法的破碎而逐渐消散，虽然依旧阴冷潮湿，却少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残余的变异水魈失去了控制和强化，变得茫然无序，有些甚至开始互相撕咬，不再构成统一的威胁。
张清玄撤去结界，走到铁笼旁，指尖星火微闪，轻易熔断了门锁。他蹲下身，看着里面三个蜷缩在一起、如同惊弓之鸟的孩子，声音放缓：“别怕，坏人被打跑了，我们现在就带你们出去，找爸爸妈妈。”
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加上之前亲眼目睹“坏人”被打败，孩子们眼中的恐惧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希冀。最大的那个男孩，约莫七八岁，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真……真的吗？”
“真的。”凌薇也走上前，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尽管一身劲装和方才战斗的英姿依旧带着些许凌厉。她伸出手，“来，姐姐带你们出去。”
明远在一旁警戒着周围那些依旧在徘徊的低级水魈，神色复杂地看着张清玄和凌薇安抚孩童。他不得不承认，在对付这种邪魔外道上，张清玄的手段和心性，确实远超他的想象。
三个孩子终究是孩子，在确认安全后，求生的本能和对亲人的思念压过了恐惧，他们颤抖着，一个接一个地爬出了铁笼，紧紧抓住了凌薇和张清玄的衣角。
“我们先离开这里。”张清玄起身，目光再次扫过这片充满罪恶的溶洞。他的灵觉仔细探查着每一个角落，确认除了那些正在自相残杀或茫然徘徊的低级水魈外，再无其他隐藏的威胁，也没有其他幸存者的气息。另外几个失踪的孩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他走到那具破碎的骨杖前，残留的幽绿宝石已经彻底黯淡，布满裂痕。他拾起一块较大的碎片，指尖星火之力缠绕上去，试图从中捕捉更多关于玄冥本体位置或计划的线索。碎片中只残留下一丝极其微弱、充满混乱与痛苦意念的魂力波动，以及几个破碎的地理方位信息片段，指向不同的方向，显然是经过处理的误导信息。
“狡猾。”张清玄碾碎碎片，将其彻底净化。玄冥行事谨慎，即便是分身，也不会留下指向本体的明确线索。
一行人开始沿着原路返回。张清玄在前开路，星火微光驱散黑暗，偶尔有不长眼的水魈扑上来，也被他随手点出的星火化为灰烬。凌薇和明远护在三个孩子周围，小心翼翼地跟着。
通道内依旧弥漫着血腥和腐臭，但归途总比来时要让人心安一些。只是那沿途散落的白骨和战斗痕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惨剧。
快到洞口时，已经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胖子那带着焦急的大嗓门：“……里面怎么没动静了？老板！林警官！凌薇姑娘！你们还好吗？吱个声啊！再不吱声我……我就要冲进去了啊！” 然后是陈子轩劝阻的声音：“铁柱哥你别冲动，玄哥他们肯定没事的……”
张清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看来胖子在外面也没闲着。
当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的光亮处时，守在外面的胖子、陈子轩、林瑶以及孙头都是精神一振。
“老板！你们可算出来了！哎哟喂，这仨孩子……找到了！太好了！”胖子看到被救出的孩子，顿时忘了刚才的担忧，眉开眼笑，又想凑过来看看孩子，又怕自己一身汗味吓到他们，搓着手在一旁傻乐。
林瑶快步上前，先确认了一下张清玄三人并无大碍，然后立刻蹲下身检查孩子们的情况，作为一名警察，她本能地开始履行安抚和后续处理的职责。“孩子别怕，我是警察，你们安全了。”她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陈子轩也凑到张清玄身边，一脸崇拜：“玄哥，里面什么情况？是不是特刺激？那些鬼东西都被你们收拾了？”
张清玄推了推墨镜，语气平淡：“嗯。清理了一个据点，灭了玄冥一道分身。”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深知玄冥厉害的凌薇和明远心中凛然，也让林瑶等人暗自咋舌。
孙头看着被救出的孩子，老脸激动，连连道：“老天爷开眼，老天爷开眼啊！张大师，林警官，你们真是我们清河镇的恩人！”
众人带着孩子，沿着来路下山。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的“噬人洞”洞口，感受着外面山林间清新的空气和温暖的阳光，恍如隔世。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轻松了许多，但气氛却有些沉默。救出孩子的喜悦渐渐被洞内所见惨状和玄冥那番极端言论带来的沉重所冲淡。
回到临时落脚的招待所，得到消息的王所长和镇上的干部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被救回的孩子，又是一番感激涕零。林瑶立刻与当地警方和赶来的医护人员对接，安排孩子们进行检查、治疗和心理疏导，并开始汇总情况，准备向上级和异管局汇报。
凌薇和明远作为茅山弟子，也主动协助林瑶，利用宗门的知识，帮助鉴定和清理从洞内带出的一些邪术物品残留，并试图从那些破碎的符文中寻找更多关于玄冥动向的蛛丝马迹。
张清玄则婉拒了所有的应酬和感谢，带着胖子和陈子轩回到了他们暂住的房间。
一进门，胖子就原形毕露，瘫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唉呀妈呀，可算是回来了！老板您你是不知道，你们在里面那么久没动静，我在外面这心啊，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就怕您老人家一不小心……”
“胖子。”张清玄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在！老板您吩咐！”胖子立刻坐直。
“饿了。”张清玄言简意赅。
胖子：“……好嘞！我这就去镇上看看有啥好吃的！保证让老板您和子轩吃顿热乎的！”他瞬间满血复活，对于投喂老板这项伟大事业，他始终充满热情。
陈子轩看着胖子屁颠屁颠跑出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铁柱哥这精神头，真是没话说。”
张清玄不置可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沉寂下来的清河镇。夕阳的余晖给这个古朴的小镇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但与山中那个充满罪恶的洞穴相比，这份宁静显得如此脆弱。
“玄哥，”陈子轩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玄冥……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很混蛋，但是不是也代表了一部分……修行界的想法？”
张清玄目光依旧看着窗外，淡淡道：“道途万千，有执着于力量者，有追求超脱者，亦有沉溺权欲者。玄冥不过是走了极端，将人性之恶无限放大，并以此为借口，行掠夺杀戮之实。其道已偏，其心已魔，不足为论。”
他顿了顿，看向陈子轩：“修行先修心。力量无分正邪，关键在于持力之人。若心向光明，纵使身处黑暗，亦能点亮微光。若心堕深渊，纵有通天之力，也不过是更大的祸害。守住本心，明辨是非，比追求力量更重要。”
陈子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胖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老板！子轩！快开门！我搞到了镇上有名的柴火灶炖土鸡！还有山野菜炒腊肉！香得很！”
张清玄转身，走向那散发着烟火气的声音来源。
洞中的黑暗与血腥似乎暂时远去，但每个人都清楚，与玄冥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留下的阴影，如同这渐渐笼罩大地的夜幕，悄然渗透在归途的平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