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巷口疑云
胖子那锅费尽心思的“八宝葫芦鸭”最终还是没能达到他预期的完美效果。鸭子造型是勉强撑住了，但内里的八宝糯米馅儿火候稍欠，口感略显夹生。他自个儿尝了一口，就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
“老板……这……好像差点意思。”胖子讪讪地道。
张清玄夹起一块鸭肉，连同少许糯米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鸭肉酥烂，调味也尚可，唯独那糯米芯子确实是个败笔。他放下筷子，语气平淡：“鸭子本身尚可。糯米需提前浸泡更久，蒸制火候也要再足两分。”
没有预想中的斥责，只是客观的点评，胖子反而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记下了记下了！下次一定注意！”心里却嘀咕：‘老板今天心情好像还行？没扣我伙食费？难道是看在那俩茅山瘟神还在外面蹲着的份上，可怜我？’
外面的凌薇和明远，果然还在。只是不再傻站着，而是在胡同口对面的一家小茶馆二楼临窗位置坐下了，那个角度，恰好能瞥见扎纸店门口的情况。他们倒也没再过来骚扰，只是那如影随形的视线，让胖子总觉得背后毛毛的。
午后，阳光慵懒。张清玄坐在柜台后，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觉笼罩四周，一边留意着外面那两位“监视者”，一边继续尝试引导陨石中的元气。陈子轩则在院子里练习一个新的困灵阵法，胖子和往常一样，负责看守店面——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打瞌睡或者偷偷玩手机。
“请问……张清玄大师在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门口响起，惊醒了昏昏欲睡的胖子。
胖子抬头，只见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无助。
“在的在的！您有什么事？”胖子立刻打起精神，摆出营业式笑容。
那妇女犹豫了一下，走进店里，局促地搓着手：“我……我姓孙，住在城西梨花巷。我家里……家里最近有点不太平，听……听人说您这儿能解决……那种事。”她声音越说越小，带着难以启齿的恐惧。
胖子一听是业务上门，立刻来了精神，正想仔细询问，张清玄的声音已经从柜台后传来：“具体什么情况？”
孙妇女看到柜台后戴着墨镜、气质独特的张清玄，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噗通一声竟然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张大师，求您救救我女儿！她……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胖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大姐您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孙妇女被扶到椅子坐下，擦了擦眼泪，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她家住在梨花巷深处一个老旧的院子里。女儿小雅今年十六岁，正在读高中。大约半个月前，小雅晚上下自习回家，说在巷子口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看不清脸的女人站在阴影里对着她笑。当时小雅没太在意，只觉得有点瘆人。
可从那天起，小雅就变得不对劲了。晚上睡觉总说梦话，有时候还会突然坐起来，指着窗户说“她来了！她又来了！”。白天则精神恍惚，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最近几天，更是开始胡言乱语，说什么“红裙子要带我走”、“要去河里洗澡”之类的疯话。
“我们带她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是学习压力大，有点神经衰弱，开了药吃了也不见好。”孙妇女泪眼婆娑，“而且……而且我发现，小雅她……她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圈淡淡的、像是被水草勒过的红印子！怎么洗都洗不掉！”
她猛地抓住胖子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大师！我女儿肯定是撞邪了！求求你们，救救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胖子被她抓得生疼，龇牙咧嘴地安慰：“大姐您别急，别急！我们老板肯定有办法！”他求助似的看向张清玄。
张清玄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柜台面。红衣女人、水草勒痕、要去河里……这几个要素组合在一起，指向性似乎很明确。
“梨花巷……靠近城西老河道？”他问道。
孙妇女连忙点头：“对对！巷子尽头原来就是条河岔子，后来填平了，但巷子名没改。”
张清玄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他看向孙妇女，问道：“最近一段时间，或者小雅出事前，梨花巷或者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溺亡事件？尤其是女性。”
孙妇女皱着眉努力回想，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好……好像有！大概就在小雅出事前不到一个月，有个外地来的打工妹，好像是感情不顺，在……在下游那边的老码头投河自尽了！听说……听说捞上来的时候，就是穿着一条红裙子！”
线索似乎对上了。
“初步勘察费五百。”张清玄开口道，“如果需要进一步处理，视情况再加。现在方便去你家看看吗？”
“方便！方便！”孙妇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张清玄站起身，对胖子道：“收拾东西，一起去。”他又看向后院，“子轩，你也来，带上罗盘和困灵阵旗。”
陈子轩闻言，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
胖子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他的“百宝囊”，一边心里嘀咕：‘得，又来活儿了！红衣女鬼，水鬼索命……听着就比梦游的老爷子刺激多了！希望这次老板下手轻点，别又把场面搞得那么吓人。’
三人跟着孙妇女，出了扎纸店。路过对面茶馆时，张清玄能清晰地感觉到二楼那两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凌薇的眼神带着关切和欲言又止，明远则是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冷哼。
张清玄恍若未觉，径直上了孙妇女找来的一辆破旧面包车。
车子驶向城西。越是靠近梨花巷，周围的建筑越发老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带着河水腥气的气息。巷子很窄，两侧是斑驳的院墙，路面坑洼不平。
孙妇女家就在巷子中段一个拥挤的大杂院里。一进院子，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霉味和淡淡阴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雅在里屋。”孙妇女引着他们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里，一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少女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红裙子……好看……水凉……一起去……”她的手腕露在外面，果然有一圈清晰的、仿佛被细细绳索勒过的暗红色印记。
陈子轩手中的罗盘一进房间，指针就猛地偏向床的方向，并微微震颤起来。
“阴气很重，而且……带着水腥味和怨念。”陈子轩低声道。
张清玄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少女小雅身上。在他的灵觉中，能清晰地“看”到一股带着水汽的、冰冷的怨念缠绕在少女的魂魄上，如同无形的水草，正在一点点地将她拖向死亡的深渊。而这股怨念的源头，似乎就来自巷子口的方向。
“不是简单的冲撞。”张清玄开口道，“是‘怨念标记’和‘替身引诱’。”
“替身引诱？”胖子像个合格的捧哏，立刻代表读者发问。
“有些横死之人，尤其是溺毙者，怨气不散，会本能地寻找‘替身’，以求自身解脱，重入轮回。”张清玄解释道，“小雅那天晚上在巷子口看到的红衣女人，就是那溺死女鬼的怨念所化。她对小雅笑了，那是一种‘标记’，表示她选中了小雅作为替身。之后通过梦境和幻觉不断影响小雅的心神，手腕上的勒痕，是替身契约正在形成的象征。等到勒痕颜色变深，或者小雅心神彻底失守，自己走向水域，那女鬼就会得逞。”
孙妇女听得面无人色，差点晕过去。
“那……那怎么办？”胖子也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找到她，跟她讲讲道理。”张清玄语气平淡，目光转向窗外，看向梨花巷口的方向，“或者，让她彻底安分。”
他让孙妇女照顾好小雅，并在她额头画了一道简单的安神符，暂时稳住其心神。随后，带着胖子和陈子轩，走向那弥漫着浓郁水腥怨气的巷子口。
夕阳的余晖将巷口染成一片昏黄，那里的阴影，似乎比别处更加浓郁和冰冷。一场人与枉死之鬼的较量，即将在这狭窄的巷道口展开。而远处茶馆二楼的两位茅山来客，也正密切关注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