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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魏砥 > 第483章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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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城迎来了交州平叛的捷报,士徽那颗经过石灰处理、面目狰狞的首级被盛在木匣中,快马送入吴公宫。同时送达的,还有贺齐详细的战报,以及关于江北魏延被陆逊革职贬斥的密奏。

武德殿内,气氛微妙。陈暮端坐御座,目光扫过殿下群臣。贺齐平定交州,收复失地,擒杀首恶,无疑是大功一件。然而,这份捷报背后,是留赞的战死,是苍梧、布山等地的血腥清洗,是耗费巨大的钱粮兵马。更重要的是,江北那头刚刚立下奇功的猛虎,转眼间就被锁上了枷锁。

“贺公苗不负孤望,平定交州,扬我国威,当为首功!”陈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首先肯定了贺齐的功绩,“擢升贺齐为卫将军,封溧阳侯,增邑三千户!其麾下有功将士,着兵部、吏部从优议功封赏!”

“主公英明!”众臣齐声附和。对于贺齐的封赏,无人有异议。这位老将用雷霆手段和稳妥策略,迅速扑灭了南疆的叛乱,确实功不可没。

但接下来的话题,就变得敏感起来。

张昭出列,缓声道:“主公,贺将军虽定交州,然交州经此叛乱,士家势力虽除,然本地豪强依旧盘根错节,民心未附。且西蜀王平,陈兵边境,其心叵测。老臣以为,当派遣得力重臣,出任交州刺史,抚慰地方,推行王化,重建秩序,方可保南疆长久安宁。”

陈暮微微颔首:“子布公所言甚是。交州新定,需文武兼济。贺齐将军仍需坐镇苍梧,弹压地方,防备西蜀。这交州刺史的人选……”他目光扫过群臣。

徐庶出列道:“主公,臣举荐顾雍顾元叹。元叹性情宽和,老成持重,精通政务,且出身吴郡大族,与交州本地士族亦有渊源,由其出任交州刺史,推行教化,安抚人心,最为适宜。”

顾雍闻言,出列谦辞。陈暮略一思索,便准了徐庶所请,任命顾雍为交州刺史,即日赴任,总揽交州民政,与贺齐一文一武,共同经营南疆。

处理完交州事宜,殿内气氛再次变得凝滞。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为棘手、牵动朝野的江北问题。

庞统轻咳一声,开口道:“主公,江北都督府传来军报,征西……荡寇将军魏延,因违抗军令,擅自出击下蔡,致遭败绩,已被陆都督革职贬斥,于历阳思过。”

他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魏延淮北奇袭,焚毁飞云厩,名震天下,虽伤亡惨重,但其勇武和战果亦是有目共睹。如今转眼被贬,着实令人唏嘘,也引来了不同的看法。

有御史立刻出列,义正词严:“主公!魏延将军虽有小过,然其淮北之功,足以抵罪!陆都督此举,未免罚过于功,恐寒了前线将士之心!且其未经朝廷,擅自贬斥大将,亦有不妥之处!”

这话立刻引起了部分将领和与魏延交好官员的共鸣。他们或明或暗地表达了对魏延的支持,认为陆逊过于严苛,甚至有打压功臣之嫌。

然而,也有大臣持相反意见。

“此言差矣!军法如山,岂容儿戏?魏延违令擅战,损兵折将,此风绝不可长!陆都督秉公执法,正显我军纪严明!若因功而废法,则日后诸将皆可效彷,朝廷威严何在?”

“正是!魏延性情骄狂,不服管束,前有淮北行险,今有下蔡败绩,长此以往,必成大患!陆都督防微杜渐,正是老成谋国之道!”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一方强调魏延的功劳和勇武,认为处罚过重;另一方则坚持军法威严,认为陆逊处置得当。

陈暮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心中同样复杂。魏延确是一把锋利的刀,用得好可建奇功,但其桀骜不驯、自行其是的性格,也确实是个隐患。陆逊的做法,从维护军纪和江北大局来看,并无不妥,甚至可称果决。但这把刀,难道就此封存不用?

“够了。”陈暮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殿内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御座之上的年轻吴公。

“魏延之功,孤记得。魏延之过,军法亦不容。”陈暮缓缓道,语气沉稳,“陆逊身为江北都督,执掌节钺,有权处置麾下将领。其依军法行事,无可指责。”

他这话,等于是认可了陆逊的处置。那些为魏延鸣不平的官员,顿时泄了气。

但陈暮话锋随即一转:“然,魏延勇烈,世所罕见,乃国之爪牙。闭门思过,亦是磨砺其心性。传孤旨意,魏延贬斥之事,依陆逊所奏。然其荡寇将军俸禄,照常发放,一应待遇,不予削减。令其于历阳,好生研读兵书,反省己过,以待日后戴罪立功。”

这又是一道平衡之术。既维护了陆逊的权威和军法的严肃性,又表达了对魏延这员猛将的珍惜与期待,安抚了军中一部分人的情绪。

“至于江北防务,”陈暮目光变得锐利,“一切仍由陆逊全权负责。诸卿需同心协力,稳固边防,不得因些许琐事,而生内隙!”

“臣等遵旨!”众臣凛然应诺。

朝会散去,但魏延事件引发的波澜,却并未平息。它像一根刺,扎在江东军政体系的肌肤之下,预示着潜在的裂痕。

许都,魏皇宫。

司马懿将一份密报呈给曹丕。密报详细记述了吴国交州平定,以及江北魏延被贬、将帅失和的情况。

曹丕看完,阴郁了数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好!好!陈暮小儿,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交州虽定,然伤其大将,耗其钱粮。江北陆逊、魏延将帅离心,此乃天赐良机!”

他看向司马懿:“仲达,你以为,此时当如何?”

司马懿躬身道:“陛下,此确乃千载难逢之良机。吴国新平交州,重心南倾,江北虽有陆逊,然其折了魏延这把利刃,犹如猛虎断爪。且其内部因此事必然暗流涌动,陆逊用兵,亦将更加谨慎。”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江淮之间:“臣以为,当趁此良机,大举南征!一举突破江淮防线,重创吴军主力!”

曹丕眼中精光大盛:“详细道来!”

“陛下可命曹真大将军为主帅,张合、满宠为副,尽起中原精锐,兵分三路:一路由张合率领,自寿春南下,强攻历阳,牵制黄忠及……被贬的魏延所部;一路由满宠率领,自汝南东进,做出攻击庐江之势,迷惑吴军;主力则由曹真大将军亲自统领,自谯郡秘密集结,选择淮河中游水缓之处,迅速度淮,直插吴军江北防线的核心——巢湖!”

他手指点在巢湖的位置:“一旦拿下巢湖,则截断了历阳与寿春之间的联系,江北吴军将被分割!陆逊纵有通天之能,亦难首尾相顾!届时,或可围歼黄忠、魏延于历阳,或可逼迫陆逊与我决战于野!无论哪种,我军皆可占据绝对主动!”

曹丕听得心潮澎湃,但仍有疑虑:“陆逊非易与之辈,巢湖岂是那么容易攻取的?若其水军拦截……”

司马懿成竹在胸:“陛下,巢湖虽与长江通过濡须水相连,然其湖面广阔,非处处可设重兵。我军可多备舟船,选择夜间或恶劣天气偷渡。同时,可令青、徐之地的水军佯动,吸引吴国文聘水师主力北上。更可散布谣言,称我军主攻方向乃历阳或庐江,迷惑陆逊。只要我军行动足够迅勐,必能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他补充道:“更何况,如今魏延被贬,历阳军心不稳,正是突破口!此战若胜,则江淮门户洞开,陛下饮马长江,指日可待!”

曹丕被司马懿描绘的蓝图彻底打动,他猛地一拍御桉:“好!就依仲达之策!传朕旨意,以曹真为征南大将军,总督各军,张合、满宠为副,调集兵马二十万,克日南征!朕,要御驾亲征,亲眼看着陈暮小儿的江北防线,土崩瓦解!”

“陛下圣明!”司马懿深深低下头,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这一次,他不仅要雪前耻,更要一举扭转南北对峙的战略态势!

战争的阴云,再次以更浓重的姿态,笼罩在淮河两岸。

江北都督府,陆逊几乎在曹魏大军开始调动的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来自各方细作的紧急军报。曹真为主帅,张合、满宠为副,二十万大军……这个阵容,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南征的规模!

陆逊站在寿春城头,望着北方,眉头紧锁。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魏延被贬,固然整肃了军纪,但也不可否认地削弱了历阳方向的突击力量和锐气。黄忠虽勇,毕竟年迈。邓艾虽智,却资历尚浅。面对曹真、张合这等名将率领的倾国之兵,江北防线处处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传令!”陆逊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江北各军,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城池、营寨,加固工事,囤积守城器械,清查粮草军械!”

“令历阳黄忠部,严密监控合肥张合动向,依托坚城,稳守反击,绝不可浪战!”

“令庐江、濡须各军,提高警惕,防备魏军偏师迂回!”

“令水军文聘都督,加强淮河、濡须水、巢湖水域巡弋,警惕魏军水师偷袭,并随时准备策应陆上作战!”

“再,”陆逊顿了顿,“以八百里加急,将魏军异动及我方应对之策,急报建业,请主公定夺!”

一道道命令从寿春发出,整个江北的战争机器猛然加速运转起来。烽燧相继点燃,斥候往来奔驰,一股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弥漫在每一个士卒心头。

陆逊回到都督府,看着沙盘上那代表魏军的一个个红色箭头,心中飞速盘算。曹真会主攻哪里?历阳?庐江?还是……他目光凝重地落在了巢湖区域。这里水网密布,看似安全,实则若被精锐魏军突入,则江北防线将被拦腰斩断!

“希望文聘的水军,能守住水上通道……”他喃喃自语。这一次,他手中可用的牌,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张。

而在历阳,被贬思过的魏延,也感受到了城外凝重的气氛和魏军频繁的调动。他站在院中,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号角声,拳头紧紧握起。若是往日,他早已披甲执锐,准备冲锋陷阵。可如今,他只是一个被剥夺了兵权的“荡寇将军”,只能在这方寸之地,空耗热血。

“陆伯言……你若守不住江北……我看你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陆逊的怨恨,也有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渴望,更有一丝不被信任、无法参战的憋屈。

建业,吴公宫。

陈暮接到了陆逊的急报。看着上面“曹真率二十万大军南征”的字样,他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深知,这将是一场决定吴国命运的战略决战!

“传庞统、徐庶、张昭、顾雍……所有重臣,即刻入宫议事!”陈暮沉声下令。

风暴,即将来临。江北的天空,已然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