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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练,悄然铺满庭院。

王玉瑱踏着清辉回到自家院落,眉宇间还带着一日奔波的疲惫与思虑。

脚刚迈过门槛,便见崔鱼璃只着家常袄裙,急匆匆从廊下迎了出来,夜风拂动她的裙摆,带来丝丝寒意。

王玉瑱见状,心头一紧,立刻解下自己还带着体温的墨色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将她纤细的身子裹紧,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是关切:

“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披件厚实点的衣裳就跑出来?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崔鱼璃被他裹得严严实实,感受着大氅上残留的、属于夫君的温暖气息,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仰起脸看着他,提醒道:“我的好夫君,你且想想,早上出门前,你答应了什么?”

王玉瑱被她问得一怔,脑中飞速回转,这才恍然记起与父亲争执后,慕荷确实提过母亲邀晚膳之事。

他与宋濂在密宅中处理杭州密报和东宫之事,忙得昏天黑地,早将这家宴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由得拍了拍额头,面露赧然:“诶哟!忙昏了头,竟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希望父亲母亲莫要怪罪。”

见他这般模样,崔鱼璃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她细心地将刚刚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重新为夫君系好。

又从快步跟上来的侍女青苗手中接过一件更厚实的银狐裘,仔细替他披在外头,理顺领毛,口中柔声催促:

“快走吧夫君!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在东跨院等着你呢,就缺你一个了!”

王玉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压下心中因白日诸事,以及即将面对父亲而产生的些许复杂心绪。

他伸出手,稳稳地牵起崔鱼璃微凉的纤手,温声道:“好,我们这就过去,别让长辈们久等。”

夫妻二人便这般执着手,并肩踏着月色,穿过重重院落,向着东跨院那灯火通明、等待着团圆的家宴走去。

王玉瑱与崔鱼璃相携踏入东跨院饭厅时,暖意与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厅内灯火通明,一家人果然早已齐整安坐。

上首处,父亲王珪神色虽惯常严肃,但眼神在扫过孙儿时难免流露出一丝温和,五岁的旭儿正乖乖挨着他坐着。

母亲杜氏则满面慈爱,怀里抱着粉雕玉琢的三岁琰儿,轻声逗弄着。

大哥王崇基与嫂子崔嫋嫋坐在一侧,崔嫋嫋怀中小心搂着同样三岁的玥儿,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因他们夫妇至今未有子嗣,对这三个侄儿侄女自是格外疼爱,视如己出。

见他们进来,慕荷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含笑迎上前。

最让王玉瑱有些意外的是,许久未见踪影的三弟王敬直今日竟也赫然在座。

他还没站定,王敬直那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嗓音便响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埋怨:“二哥!你怎么才回来?一家子就等你了,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

王玉瑱先不理会他,规规矩矩地向上首的父母躬身行礼:“父亲,母亲,儿子来迟了。”

随后,他才走到王敬直身边,看似随意地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胡凳凳腿,笑骂道:“就你小子话多!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好意思抱怨我?”

杜氏见儿子们一如往常般笑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人都齐了,快都坐下。玉瑱忙了一天,定也饿了。”

她说着,亲自夹了一筷子王玉瑱素日爱吃的炙羊肉放入他碗中,“快尝尝,这是你阿耶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王珪虽未言语,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但此举无疑默认了杜氏的话。

王玉瑱心中微动,从善如流地坐下,他尝了一口羊肉,点头赞道:“火候正好,多谢父亲惦记。”

王崇基在一旁笑着接话:“父亲可是念叨了你一下午,说你这趟出去怕是又顾不上吃饭。”

王敬直立刻找到了话柄,插嘴道:“就是!二哥你肯定是又跑去哪个酒肆……哎哟!”

他话没说完,便被身边的崔嫋嫋悄悄在桌下轻碰了一下,示意他莫要乱说。

王敬直讪讪闭嘴,埋头扒饭。

崔鱼璃和慕荷相视一笑,各自安静地用着膳食,偶尔照顾一下身边的孩子。

小小的旭儿学着大人的模样,用调羹舀起一颗肉丸,颤巍巍地想要放到王珪碗里,含糊道:“阿翁,吃……”

这一举动,让向来严肃的王珪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意,虽未多说,却也将那枚小小的肉丸夹起,慢慢吃了下去。

饭厅内,烛火温暖,碗碟轻碰,家人间的低语与孩童稚嫩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平凡却珍贵的天伦画卷,暂时驱散了笼罩在王玉瑱心头的阴霾与算计。

家宴在一种刻意的温馨氛围中结束。

碗碟刚撤下,杜氏便心照不宣地站起身,招呼着崔鱼璃、慕荷和崔嫋嫋:“走走走,咱们带着孩子们去暖阁里玩会儿,让他们爷几个自在说说话。”

她目光扫过王珪和王玉瑱,带着不言而喻的期望,希望这独处的空间能消融昨夜争吵的冰霜。

女眷们会意,笑着领命,抱着、牵着三个依依不舍的小家伙离开了饭厅。

王敬直也想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却被王珪一个严厉的眼神盯在原地,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也离开。

王敬直只得郁闷地扁扁嘴,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心里暗自嘟囔:等日后我与南平公主成了婚,看你们还敢不敢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闲杂人等尽去,饭厅内只剩下父子三人,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沉凝起来。炭火盆噼啪作响,更衬得一时无人说话的寂静。

王崇基作为长子,率先打破沉默,试图找个轻松的话题,他看向王玉瑱,语气带着兄长惯有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二郎,你这一整天不见人影,忙些什么去了?直到这般时辰才归家。”

王玉瑱没有接这个话头,他甚至没有看王崇基,目光而是直直地落在主位上正端起茶杯欲饮的父亲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一种平铺直叙,却足以石破天惊的语气,抛出了一句话:

“爹,大哥,太子要造反了。”

“噗——”

王珪刚到嘴边的一口热茶猛地喷了出来,溅湿了身前的衣襟。

他顾不得擦拭,霍然抬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怒,压低声音厉喝道:

“你这混账东西!胡吣什么?!癔症了不成?!他是国之储君,是太子!这万里江山将来都是他的,他造谁的反?!造他自己的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