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变的善后事宜繁琐而血腥。裕亲王及其核心党羽被定为谋逆大罪,经三司会审后,裕亲王赐自尽,其家眷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永不叙用。其余参与叛乱的文武官员、将领,根据情节轻重,或处斩,或流放,或罢官夺爵,牵连者众,朝堂为之一清。太后周暮云则如皇帝所言,被移居西内康宁宫,形同囚禁,其在朝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
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风暴,终于在萧景玄的铁腕之下平息。皇帝借此机会,彻底巩固了皇权,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论功行赏也随之提上日程。京营张将军擢升为兵部尚书,封侯爵;顾影官升三级,执掌整个皇城禁卫与暗卫系统,权势熏天;其余有功将士、官员,皆按功劳大小,各有封赏。
然而,在所有的封赏名单中,却唯独少了一个名字——沈芷衣。
龙泉宫内,萧景玄看着拟好的封赏名单,指尖在御笔上轻轻摩挲。侍立在一旁的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关于沈姑娘的封赏……朝中诸位大人颇有议论,都说沈姑娘在此次平乱中,智取虎符,勇传信号,居功至伟,若不予封赏,恐令功臣心寒。”
萧景玄目光深邃,淡淡道:“哦?他们都认为该如何封赏?”
太监总管斟酌着词句:“有大人认为,当册封为妃,以彰其功。也有大人认为,可赐予爵位田宅,享一世荣华。”
“封妃?爵位?”萧景玄轻笑一声,放下御笔,“你们觉得,她是会在意一个妃位,或者些许田宅金银的人吗?”
太监总管一愣,讷讷不敢言。
萧景玄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内外的景象,缓缓道:“她若想要妃位,早在朕给她暗示之时,便可顺水推舟。她若贪恋富贵,也不会将太后与裕亲王许以的重利视若无睹。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她在望楼上,冒着箭雨挥舞旗语之时,想的不是日后的荣华富贵,而是如何尽快平定叛乱,减少杀戮。她在宫中开设女学,教的不是争宠媚上之术,而是让那些宫女能多一分安身立命的资本。这样的人,你用妃位、爵位去赏她,岂不是看轻了她?”
太监总管恍然,却又更加疑惑:“那陛下的意思是……”
“她的功劳,朕记在心里。但这封赏,不能按常理。”萧景玄沉吟片刻,道,“传朕旨意,擢升沈芷衣为宫正司宫正,总领宫内教化、礼仪、纠察之事,位同嫔妃,见后不拜。并赐‘文渊阁行走’,可阅览宫中非机密典籍文书。宫内女学,依旧由她兼任掌管,一应所需,优先供给。”
这道旨意,可谓前所未有!宫正司宫正,本是负责管理宫女、惩戒过失的女官首领,地位虽高,仍在奴籍。但皇帝特意加上了“位同嫔妃,见后不拜”,这便使其超脱了普通女官的范畴,拥有了近乎主子的身份与尊严。而“文渊阁行走”更是殊荣,意味着她可以接触到帝国的知识核心,这是连许多朝臣都渴望不到的恩典。
这既是对她功劳的肯定,赋予了她实实在在的权力与地位,又尊重了她不愿困于后宫妃嫔体系的意愿,给了她一个相对独立、能够施展才华的空间。
太监总管心中震撼,连忙躬身:“陛下圣明!奴才这就去拟旨。”
当这道旨意传到沈芷衣耳中时,她正在女学给宫女们讲解一篇简单的诗词。她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跪下接旨:“臣,谢陛下隆恩。”
她明白,这是萧景玄能给出的,最适合她,也最体现他用心的一份“赏赐”。她终于,凭借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在这深宫之中,赢得了一个独一无二、无人可以替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