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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禁睡区 > 第136章 烂摊子?老子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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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玥的脚步踏在通往安宁局档案大楼的石阶上,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为这座沉睡的城市敲响了丧钟。

她没有回家,也没有片刻的迟疑。

那句“没人能白吃”的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戳穿了她一贯的冷静与理智,让她浑身的血液都随之沸腾。

地下档案库,第七层。

空气冰冷、稀薄,带着陈腐纸张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像是某种被腌渍了百年的记忆。

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金属档案柜如沉默的巨人,将狭长的通道挤压成一线天。

这里是安宁局的禁区,存放着自“禁睡”时代开启以来,所有被封存、被遗忘、被判定为无解的灵异卷宗。

司空玥的权限本不足以进入此地,但此刻,她掌心那片与城市脉络相连的符文,就是最高级别的通行证。

感应门在她面前无声滑开,仿佛在迎接一位迟来的君主。

她的指尖划过一排冰冷的金属档案柜,动作平稳,眼神却锐利如刀。

她在寻找,寻找那些被“新规”所漏下的、被恐惧所回避的死亡订单。

很快,她停下了脚步。

在一个标有“三日内滞留单”的临时档案夹里,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七份订单,静静地躺在那里,纸页边缘泛着一丝不祥的灰败色泽。

每一份的右上角,都被不同的笔迹潦草地标注着相同的字样:高危,回避。

第一份,收件人是三周前死于火灾的一家三口,他们最后的执念,是要一口带着焦糊味的饭。

接单的运送员在靠近火场废墟五十米时便精神崩溃,泣不成声地逃了回来。

他说他听见了皮肉在火焰中爆裂的声音,闻到了烧焦的绝望。

第二份,收件人是一位跳楼自杀的女大学生,她点了一碗阳春面,备注是:不要放任何“药”。

她生前被长期投喂掺有精神类药物的食物,导致抑郁加重。

她的怨气污染了整栋宿舍楼,任何靠近的活人都会产生强烈的自我了断的冲动。

第三份,收件人是七十年前一名被秘密处决的战犯鬼魂,他索要一个军粮罐头。

他的凶戾之气至今仍盘踞在旧监狱地下,足以撕碎任何踏入的凡阶行者。

更重要的是,谁敢去“投喂”一个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恶魔?

这触碰了所有运动员的道德底线。

司空玥的指尖在最后一份订单上微微颤抖。

这些单,不仅意味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更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中最深邃的恐惧、最纠结的伦理困境。

当“0473”还是陈三皮时,这些最脏、最累、最不被理解的活儿,都是他一个人扛。

而现在,当责任被分摊,懦弱便如瘟疫般蔓延。

她正欲合上卷宗,掌心的符文骤然升温,滚烫得像一块烙铁!

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掌心直冲天灵盖,一个断断续续的、仿佛来自深渊彼岸的低语,在她脑海中炸响:

“饿……饿得最狠的……才是……人忘了喂的……”

是陈三皮!是他残存的意志!

司空玥猛地闭上眼,任由那股焦灼的意志冲刷着自己的神识。

她站了很久,久到档案室里的灯光都开始微微闪烁。

再次睁开眼时,她眼中所有的犹豫与挣扎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然。

她没有带走卷宗,而是转身离开档案库,回到了自己那间空无一人的公寓。

她从抽屉里捧出那个砂锅,盛满清水,架在灶上。

没有犹豫,没有仪式,只是平静地拧开了火。

幽蓝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她凝视着锅中逐渐升腾的白色水汽,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对着空气,也对着那个无处不在的意志轻声道:

“战犯的单,无人敢接,无人愿接。这一单,我代审。”

话音落下的瞬间,锅盖“啪”地一声被猛地顶起半寸,又重重落下!

大股蒸汽喷涌而出,在半空中急速凝结,化作两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更加厚重的字:

【接着】

同一时刻,北郊,市立第一殡仪馆。

焚化炉高耸的烟囱在夜色中像一根指向天空的黑色墓碑。

老刀蹲在焚化炉后墙的阴影里,死死盯着地上那片被烧得焦黑卷曲的纸片。

这是一份“腐单”——一份在传递过程中被意外损毁,甚至可能被前一个运送员故意烧掉的订单。

他也是接到了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匿名提示,才找到了这里。

订单残片上,收件人一栏只剩下烧焦的墨迹和一个模糊的“……妻……”字。

菜品栏更是一片模糊,唯有备注栏,用一种近乎泣血的笔迹,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字:

“她说……等我回家吃饭。”

老刀心里一阵发毛。

这种残缺不全的订单最是凶险,信息不明,变数极大。

他本能地想将此事上报,绕道而行。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揣在怀里的那本牛皮纸册子,突然变得滚烫,并自动翻到了首页。

一滩油渍般的墨迹从纸页深处疯狂渗出,扭曲着,组成一行全新的指令:

【查此人骨灰去向——活人没送完的,算我们的。】

老刀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霸道而蛮不讲理的语气,太熟悉了。

他咬了咬牙,低声骂了句“操”,还是认命地打出手势,带着两个心腹手下,悄无声声息地潜入了殡仪馆的内部数据库。

半小时后,他查到了。

死者,王建国,三年前死于一场公安事故,尸体被发现时已高度腐烂。

他的妻子在认领骨灰后便精神失常,从出租屋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老刀沉默地走出档案室,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当夜,他没有离开。

他在焚化炉外的空地上,摆上了一张折叠小桌,点燃两根白蜡烛,又从外卖箱里取出四样家常菜,一瓶白酒。

他将酒倒满两个杯子,举起其中一杯,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说:“老哥,王建国是吧。你媳妇没等到你,人也找不着了。这顿饭,我替她点了,你趁热吃。下辈子,早点回家。”

话音刚落,阴风骤起,桌上的另一只酒杯,竟凭空少了一半酒液。

老刀胸口的册子再次传来温热。

他翻开,只见首页浮现出几个崭新的油墨字:

【接单。记你账上。】

第七分坛,地脉节点。

韩九单膝跪地,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那块巨大的黑石板。

石板上传来一阵阵低沉的悲鸣,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挣扎。

石板中央,那道代表“工牌”的裂痕,正不断渗出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汇聚成一行扭曲的字:

“第七口,饿疯了。”

韩九心中大骇。

他认得这个节点,这里正是当年分坛牺牲了三位行者才勉强镇压住的“食忆恶鬼”的封印口!

此鬼不食血肉,专食生者记忆中最悔恨的片段,一旦脱困,后果不堪设想。

因其太过凶险,百年来都无人敢来供奉,全靠地脉之力强行压制。

如今地脉有异,禁制濒临崩溃。

他立刻割开掌心,以血画符,试图加固封印,可鲜血滴落石面,瞬间就被那黑液吞噬,毫无作用。

正当他准备捏碎玉符,向总坛求援时,他掌心那道早已愈合的旧伤疤,猛然传来一阵灼痛。

一个熟悉的声音,跨越时空,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别封,喂它一段真忆——它吃的不是饭,是后悔。”

韩九浑身一震。

他闭上眼,放弃了所有防御。

他将滴血的手掌,重重按在了那滩蠕动的黑液之上。

一幕深埋在他心底、连他自己都试图遗忘的画面,被他以血为引,主动灌入了地脉之中。

那是十年前,一次围剿行动中,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判断,导致他最信任的同门师弟惨死在眼前。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悔恨。

刹那间,黑液疯狂翻涌,仿佛在贪婪地咀嚼着这份痛苦的记忆。

几秒后,所有的涌动都平息了。

黑液如潮水般退回裂缝,石板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闭合。

一行由地脉之气凝结的新字,浮现在石板表面:

【饱了。谢谢。】

暴雨倾盆的深夜,城东临时夜送点。

十六岁的少年阿杰,正绝望地看着角落里即将熄灭的火盆。

这是他们在这片区域唯一的安全保障。

他犹豫再三,咬牙从脖子上取下那枚他省吃俭用买来的“0473”高仿工牌,投入火盆,像是在进行一场卑微的献祭:“0473,求你……”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份匿名指派的订单。

收件人:林蕙。安宁局副局长高远强的遗孀。

菜品:清蒸鲈鱼(去腥)。

备注:他说他不爱吃姜,我总是忘。

阿杰的手僵住了。

高远强,他记得这个名字。

正是这个副局长,在“0473”牺牲后,第一时间下令全面清除其所有相关记录,试图将他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去。

给仇人的妻子送饭?

“呼——”

火盆里的火焰,竟在瞬间冲天而起!

炽热的火光在斑驳的屋顶投下了一道巨大的人影。

但那人影的动作,不再是往常那种低头审阅订单的姿态。

火影幻化出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它缓缓坐下,面前摆着一盘虚幻的、由火焰构成的鱼。

它拿起筷子,沉默地、一口一口地吃着,动作极慢,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佳肴。

少年猛然醒悟。

他不是在吃鱼,他是在教人——连恨的人,也得喂。

这规矩,没有爱憎,只有秩序。

阿杰默默地松开了手,走进简陋的厨房,仔细地清洗着一条冰鲜鲈鱼的鱼腹,一遍又一遍,确保刮掉了每一片姜。

然后,他将鱼送上蒸锅,在暴雨中,亲自送往了那栋戒备森严的公寓楼下。

司空玥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巷寂静。

当最后一份“高危回避”订单在她掌心确认“结单”时,她感到整座城市的秩序之网,在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墙面,皮肤之下,那些滚烫的符文渐渐平息。

然而,一道最后的、也是最清晰的指令,在她的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浮现。

【下一份烂摊子,会送到最怕鬼的人手上……但记住,怕,是因为还记得。】

怕,是因为还记得?

司空玥的脚步猛地一顿,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知道,这不再是简单的“审单”与“派单”,这是陈三皮的意志在用一种更深层的方式,去修补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甚至是人心。

她没有回家,而是再次转身,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安宁局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

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

司空玥站在安宁局地下档案库第七层,冰冷的空气带着陈腐纸张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她的指尖划过一排冰冷的金属档案柜,最终,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编号上。

00-S-04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