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手机屏幕突然弹出的拼多多商家通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建军多日的焦虑。“您的5款商品已通过限时秒杀活动审核，将于今晚20:00正式生效，活动期间享首页专区曝光扶持”，加粗的文字在屏幕上格外醒目，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厨房把消息告诉正在择菜的秀兰。
“通过了？真的通过了！”秀兰手里的青菜都忘了放下，脸上漾起真切的笑意，“我说吧，总会有转机的。”
建军使劲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散了。他赶紧回到电脑前，按照活动要求做最后的准备：把5款活动商品的库存重新核对一遍，确保每款都有100件现货；设置了店铺自动回复，内容反复斟酌了好几遍：“亲，新店限时秒杀特惠，活动商品48小时内发货，支持7天无理由退货，有任何问题随时留言，看到会第一时间回复~”；还特意检查了和1688供货商的对接通道，确认订单能实时同步，生怕错过任何一笔订单。
“今晚可能要忙到很晚，说不定订单会很多。”他一边看着后台设置，一边跟秀兰说，语气里满是期待。想起电商交流群里网友说的“秒杀活动一开，订单爆仓”，他忍不住想象手机不断弹出订单提示的场景，连指尖都有些微微发麻——那是一种混合着紧张与兴奋的感觉，是他创业以来从未有过的悸动。
秀兰端来切好的水果，放在他手边：“忙归忙，别熬太晚了，身体要紧。就算订单多，咱们慢慢处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她知道丈夫这些日子的辛苦，从选品到上架，再到研究活动规则，几乎每天都熬到半夜，眼里的红血丝就没消退过。
建军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目光又落回电脑屏幕上。他刷新了几次后台，看着活动商品状态从“待生效”变成“即将生效”，心里的期待越来越强烈。为了保持状态，他特意眯了一觉，晚上七点半就守在电脑前，连晚饭都是端到书房吃的。
晚上八点，活动准时生效。建军紧紧盯着后台的流量数据，看着“访客数”从个位数开始缓慢增长，心里既紧张又激动。前两个小时，订单零星来了几笔，一共只有8单，大多是单笔购买，咨询消息也只有两条，问的都是“质量怎么样”“什么时候发货”，他都一一认真回复了。
“可能是刚开始，流量还没完全起来。”他安慰自己，不知不觉就到了十点半。秀兰催他早点休息，说明天再看也不迟，他想着订单不算多，便关了电脑，洗漱后躺到了床上。连日的劳累让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都是订单不断跳出的画面。
深夜十一点，寂静的卧室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叮咚——叮咚——叮咚——”，订单提示音像爆豆一样接连不断，尖锐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建军猛地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以为是骚扰信息，可震动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密集，手机屏幕亮个不停，不断有新的订单通知弹出。
“怎么回事？”他瞬间清醒了大半，点开手机后台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屏幕上的订单数据正在飞速刷新，从几十笔涨到一百多笔，仅仅一个小时，5款活动商品就收到了127笔订单！其中他寄予厚望的多功能收纳盒被下单63件，不锈钢削皮器38件，剩下的洗菜篮、隔热垫和桌面收纳盒也各有几笔订单。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些订单大多是批量下单：单笔订单最少5件起拍，有12笔订单是10件以上，甚至有一个用户一次性下单20件收纳盒，收货地址是同一个地点。“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建军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正常的消费者怎么会一下子买这么多同款商品？就算是批发，也该先咨询尺寸、质量，可这些订单都是直接下单，没有任何咨询记录。
他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跑到书房，颤抖着手打开电脑。开机的几十秒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订单数还在缓慢增加，已经涨到了132笔。电脑终于开机，他立刻登录拼多多商家后台，当活动商品的价格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时，建军只觉得浑身冰凉，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多功能收纳盒，原价25元，活动价竟然显示2.5元；不锈钢削皮器，原价18元，活动价1.8元；可拆卸洗菜篮原价22元，活动价2.2元；硅胶隔热垫原价15元，活动价1.5元；桌面收纳盒原价28元，活动价2.8元。每一款商品的活动价都只有原价的十分之一，远远低于他的拿货成本——收纳盒拿货价15元，卖2.5元每件亏12.5元；削皮器拿货价8元，卖1.8元每件亏6.2元；洗菜篮拿货价12元，每件亏9.8元……
他手指哆嗦着点开订单管理，一笔一笔核算亏损：63件收纳盒亏损787.5元，38件削皮器亏损235.6元，15件洗菜篮亏损147元，8件隔热垫亏损108元，3件桌面收纳盒亏损75.6元，132笔订单总亏损已经高达1353.7元，眼看还在增加。“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想设9折的……”建军脑子里一片空白，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后背的衣服。他终于想起报名时的疏忽，自己把“90%”输成了“10%”，还忘了勾选预览确认，这个低级错误竟然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抑郁症遗留的头疼突然剧烈发作，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扶着桌子，眼前阵阵发黑。这1300多元的亏损，几乎是他半个多月心血的白费。他想起自己熬夜研究规则、精心选品、反复优化页面的日子，想起亲友们的质疑、自己的焦虑，现在却因为一个疏忽，要面临这么大的损失，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行，得赶紧关掉活动！”他猛地回过神，鼠标飞快地点击商品管理，想要下架这5款活动商品。可系统却弹出了提示：“活动期间商品不可手动下架，若强制操作将扣除活动保证金5000元，并限制30天内参加平台任何活动”。建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忘了拼多多的活动规则，一旦活动生效，商家无法随意终止，否则就要承担高额违约金。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后台乱点，试图找到其他关闭活动的方法，可无论点击哪里，都只有冰冷的规则提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订单数已经涨到了243笔，亏损金额突破了2500元。他急得满头大汗，双手都在发抖，突然想起可以联系平台客服。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打拼多多商家服务专线，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语音提示：“当前服务时段已结束，人工客服服务时间为9:00-20:00”。他又赶紧打开拼多多App，通过“个人中心-官方客服”进入在线咨询，发送“人工客服”，可回复他的只有智能客服：“您好，当前非服务时段，如需紧急处理，请提交相关证据至工单系统，工作人员将在24小时内审核处理”。
建军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快速打字说明情况：“客服您好！我报名限时秒杀活动时操作失误，把9折输成了1折，现在商品价格远低于成本价，已经被恶意下单140多笔，亏损严重，请求立即关闭活动！”他一边打字，一边截图活动价格设置记录、商品拿货价截图、订单列表，一股脑上传到工单系统。
过了几分钟，智能客服终于有了回复：“已收到您的反馈，需您提供完整的操作失误证据（包括价格设置记录、成本凭证等），平台将在24小时内审核。审核期间建议您先暂停接单，可通过设置库存为0的方式临时限制下单”。
看到“暂停接单”的建议，建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返回商家后台，把5款活动商品的库存全部设置为0，系统终于停止了接收新订单。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椅子上，浑身无力，看着屏幕上143笔订单的数字，心里一片茫然。
窗外的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可书房里却一片死寂，只有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订单通知，每一条都像是在嘲笑他的疏忽。2500元的亏损，对别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他这个中年创业、家底薄弱的人来说，却是沉重的打击。他不知道平台审核会不会通过，不知道这些恶意订单能不能取消，更不知道自己的电商之路，是不是刚迈出一步就要夭折。
“怎么了？大半夜的还不睡？”秀兰被书房的灯光和响动吵醒，穿着睡衣走了进来，看到建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紧，“出什么事了？”
建军转过头，眼里满是红血丝，声音沙哑地说：“秀兰，我闯祸了……我把活动价格设错了，现在亏了2500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