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东海之上,残阳如血,将粼粼波光染成一片金红。庞大的舰队劈波斩浪,向着大陆的方向航行。旗舰“破浪号”经历了连番恶战,船体上满是修补的痕迹,如同一位身披百创却依旧挺立的巨人。
刘昊独立舰首,海风吹拂着他略显消瘦却更显刚毅的面庞。东溟的生死搏杀仿佛昨日,侯吉牺牲时的画面、海底堡垒崩塌的巨响、以及那诡异“母舰”遁走时的尾迹,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超乎想象。
“陛下,风大了,进舱歇息吧。”周泰走上前,递上一件披风,声音带着关切。这位水师都督如今对刘昊更是死心塌地,东征的凶险,让他深刻体会到这位年轻帝王的勇毅与担当。
刘昊摆了摆手,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快到岸了。朕只是在想,此番回去,该如何面对那些期盼的眼睛,还有……侯吉的家人。”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帝王之心,并非铁石,尤其是对身边之人的逝去。
周泰沉默片刻,瓮声道:“侯大人……是条汉子。最后关头,没怂。弟兄们都记着他的好。”
这时,熊山那大嗓门也从船舱里传出来,伴随着他中气十足的抱怨:“他奶奶的,这船上的厨子手艺忒差!煮的鱼汤腥得能熏死苍蝇!比老侯熬的差远了!那老小子虽然抠门,弄吃的倒是一把好手……”他的话戛然而止,显然也意识到失言,舱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刘昊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是啊,那个总把“亏本”挂在嘴边,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冒出点奇怪主意,甚至最后用生命护驾的侯吉,再也回不来了。这种失去袍泽的痛楚,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痕都更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了望塔上传来士卒的高喊:“前方发现快船!是我军式样!打着加急旗号!”
众人精神一振。这个时候从岸上来的加急快船,必然有要事!
很快,一艘轻捷的快船靠拢“破浪号”,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吊上甲板。他脸色疲惫,嘴唇干裂,但眼神锐利,见到刘昊,立刻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封火漆密信:“陛下!郭奉孝大人八百里加急密信!”
郭嘉的密信?刘昊心中一凛,接过信件,迅速拆开。信中的内容,让他的眉头渐渐锁紧。
信的前半部分,简要汇报了郭嘉如何察觉并平息邺城的暗流,处置了李焕等人,敲打了齐王,稳定了后方。刘昊看得微微颔首,奉孝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有他坐镇邺城,自己方能无后顾之忧。
但信的后半部分,却让刘昊的心沉了下去。西域异动!张辽遭遇疑似“墟”力侵蚀的马贼袭击,判断其为死灰复燃,意在牵制!郭嘉已派许褚率精兵秘密西进支援,并陈明了他“外松内紧、精兵奇袭”的应对策略。
“西域……果然也不太平。”刘昊将信递给凑过来的周泰和刚刚走出船舱的熊山。女钜子也被请了过来,赵云则在舱内休养,不便打扰。
周泰看完,倒吸一口凉气:“‘墟’孽竟如此难缠?东溟刚平,西域又起?”
熊山更是气得哇哇叫:“这帮杀千刀的鬼东西!没完没了!陛下,让俺老熊去西域!非把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揪出来剁碎了不可!”
女钜子沉吟道:“郭祭酒之策,已是当下最优。西域地广人稀,敌暗我明,大军征剿确实事倍功半。只是……文远将军与许褚将军虽勇,若对方‘墟’力深厚,或另有诡计,恐仍需陛下圣断。”
刘昊负手而立,望着渐渐沉入海平面的夕阳,心中已是百转千回。郭嘉的判断与他直觉相符。这绝非巧合,“墟”力在东溟受重创,立刻在西域挑起事端,目的就是牵制他的精力,延缓大魏的恢复和发展,甚至可能是在为更大的阴谋做准备。
他不能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但刚刚经历东征,将士疲惫,国库消耗巨大,立刻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西域战争,绝非明智之举。郭嘉的策略,核心在于“快、准、狠”,用最小的代价,打掉对方的势头,争取时间。
但,这还不够稳妥。张辽和许褚都是万人敌,勇猛有余,但应对“墟”这种诡异敌人,需要更全面的准备。
沉思良久,刘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转身,对众人下达了命令:
“传朕旨意:
第一,回复郭嘉,其所行策略,朕准奏。令其全力保障西域情报畅通,协调凉、雍等州,为文远、仲康提供一切必要支持。
第二,周泰,舰队靠岸后,你即刻统筹东征将士休整、封赏、抚恤事宜,不得有误。阵亡将士,尤其是侯吉,追封厚葬,其家眷优抚。”
“第三,”刘昊看向女钜子,“钜子,恐怕还需劳烦你一趟。你精通机关阵法,对‘墟’力了解最深。朕欲请你携带部分此次东征缴获的‘墟’力残骸、以及相关研究记录,挑选一批得力墨家子弟,秘密前往西域,助文远、仲康一臂之力。重点是侦察对方‘墟’力源头,破解其诡异手段,研制针对性器械。”
女钜子微微躬身:“钜子领旨。对抗‘墟’力,墨家义不容辞。”
“第四,”刘昊最后看向熊山,“熊山,你不是想去西域吗?朕准了。你挑选三百经历过东征血战、熟悉应对‘墟’怪的老兵,随钜子一同出发。你的任务,是保护好钜子,同时,给朕把西域搅个天翻地覆!让那些魑魅魍魉知道,大魏的刀,依旧锋利!”
熊山闻言,大喜过望,拍着胸脯保证:“陛下放心!俺一定把钜子保护得妥妥的!那些西域的鬼崽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安生!”
安排妥当,刘昊心中稍安。他这是派出了一支集情报、技术、特种作战于一体的精干力量,去支援张辽和许褚。如此,西域局势当可稳住。
然而,他抬头望向西方那片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天空,心中那股隐忧并未完全散去。东溟的“寂灭之眼”虽被中断,但并未彻底毁灭。西域的“墟”力死灰复燃得如此之快,其背后,是否存在着一个超越东西方地域的、统一的指挥?那片星辰大海之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敌人?
“传讯给文远和仲康,”刘昊对信使补充道,语气凝重,“告诉他们,稳扎稳打,查明根源。若事不可为,以保存实力为上。朕……不日即将返朝,待大局稳定,西域之事,朕自有计较。”
信使领命,迅速登上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海岸方向驶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刘昊站在船头,海风凛冽。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平定东溟,只是一个序幕。如何建立一个能应对未来任何风浪的千古帝业,才是他这位帝王,接下来需要穷尽心力去思考和实践的。
帝国的航船,正驶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危机四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