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楼开张在即,宣传造势已然如火如荼,如同燎原之火席卷了整个洛阳城。
然而,凌云心中却还酝酿着另一件足以彻底引爆全场、将这场盛事推向巅峰的绝妙之事。
他并未在英雄楼过多停留,而是再次轻车简从,来到了司徒王允的府邸。
不过这一次,他并未与王允多做寒暄,而是径直穿过熟悉的回廊,去往了幽静的后园,寻那位此刻他心中最想见的人——貂蝉。
在貂蝉那布置得清雅别致、弥漫着淡淡兰麝幽香的绣楼之中,凌云屏退了左右侍立的婢女。
看着貂蝉那双清澈美眸中流露出的一丝疑惑与询问,他唇角勾起一抹神秘而自信的笑意,温声道:“蝉儿,三日后英雄楼开张,乃是我们在洛阳立足的关键一步。”
“我欲亲自登台,以剑舞高歌助兴,但独木难成林,此番……需你助我一臂之力,方能成就这场真正的盛宴。”
貂蝉美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她深知自己的心上人每每行事,总有意想不到的惊人之举,心中不禁充满了期待,柔声应道,语气中带着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凌郎但请吩咐,只要蝉儿力所能及,必当竭尽全力,助凌郎成此盛事。”
凌云含笑点头,取过绣房中备好的纸笔,略一沉吟,脑海中那首属于诗仙李白的旷世名篇《将进酒》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笔走龙蛇,挥毫泼墨,将原诗稍作改动,使其更贴合此时此景。
他将诗中原本的“岑夫子,丹丘生”直接替换成了当世两位极负盛名、却又都历经坎坷的大儒与名将——“蔡夫子,卢子干”(蔡邕字伯喈,常被尊称为夫子;
卢植字子干,亦是人望所归),并将那原本就气势恢宏的标题,改为了更带几分江湖侠气与名士不羁风骨的《青莲剑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蔡夫子,卢子干,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后续诗句凌云亦一并默写而出,气势连贯,豪情奔放。)
貂蝉伸出纤纤玉手,接过那墨迹淋漓的诗稿,开始只是轻声诵读。
初时,她便觉一股磅礴无匹、仿佛自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的雄浑气势扑面而来,字句间充满了对时光易逝的慨叹与对生命价值的张扬。
待目光流转,读到“蔡夫子,卢子干”这几个字时,她娇躯不由得微微一震,抬起螓首,难以置信地望向凌云。
已然瞬间明白了爱郎此举的深意——这是要将蔡邕、卢植这两位当世备受士林敬重、却又都命运多舛、饱经磨难的大儒与名将之名。
与这豪迈不羁的诗篇、与那凛冽如刀的朔方烧烈酒、与那睥睨天下的壮怀激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其所能引发的士林共鸣与民间轰动,可想而知!而凌云自身,竟能作出如此惊才绝艳、仿佛谪仙临凡般的诗篇,更让她心旌摇曳,芳心如同被最烈的酒点燃。
她越往下读,心潮便越是澎湃激荡,俏脸因激动而染上动人的绯红。
看向凌云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倾慕,仿佛在凝视一位自九天而降、游戏人间的仙人:
“凌郎……这,这诗……真……真是你所作?此诗豪情万丈,气吞山河,却又透着看破世情的洒脱与不羁,真乃千古未有之绝唱!竟还将蔡师与卢公之名巧妙嵌入其中,与诗意浑然一体,实在……实在是妙绝!巧绝!豪绝!”
她一连用了三个“绝”字,仍觉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惊叹。
看着她那毫不掩饰、几乎要将人融化的崇拜眼神,凌云脸不红心不跳,极其坦然地“嗯”了一声,全盘接受了自己这“文抄公”的行径,笑道:
“诗虽已成,还需锦上添花。蝉儿,我需要你为此诗谱上一曲,曲调需激越慷慨,跌宕起伏,更要能配合剑舞的节奏与杀气。”
“届时,我于英雄楼高台之上,仗剑而舞,放声高歌;你带面纱跪坐于屏风之前,素手抚琴,以清越琴音相伴。你我琴剑和鸣,共演此《青莲剑歌》,如何?”
“好!”貂蝉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能与心上人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以如此独特而风雅的方式珠联璧合,向世人展示他们的才华与情意,她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甜蜜、自豪与激动,只觉得这便是世间最浪漫之事。
接下来的大半日时间,两人便在这幽静的后园之中,摒绝外扰,反复练习。
貂蝉不愧是音律大家,天赋卓绝,她仔细体味着诗中的每一分豪情与苍凉,纤指在琴弦上拨动试音。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根据诗意初步谱出了一段慷慨激昂、却又在高昂处暗含几分世事苍茫、壮阔悲凉的曲调,琴音时而如金戈铁马,时而如大河奔流,时而如对月长啸,与诗句的意境契合无比。
凌云则取过一柄未曾开锋的寻常长剑,随着貂蝉的琴音,开始演练剑舞。
他虽非专精剑术的大家,但一身武学根基深厚无比,身手矫健敏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沙场磨砺出的英武豪迈之气。
剑势大开大合,与诗中那睥睨天下、笑对生死的意境竟是相得益彰,仿佛诗中的豪情已化为了他手中的剑光。
练习数遍之后,两人的配合已渐入佳境,琴声与剑舞愈发浑然一体。凌云见时机成熟,便收起长剑,携着依旧沉浸在激动情绪中的貂蝉,一同前去拜见王允。
在司徒府的书房内见到王允,凌云开门见山,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司徒大人,小侄已与蝉儿商议妥当。三日后英雄楼开张,乃洛阳一时之盛事,小侄与蝉儿将同台献艺,以剑舞琴音共演一曲新作,以为庆贺,也为这洛阳城再添一段佳话。”
他略顿一顿,目光转向身旁脸颊微红的貂蝉,继续道,“此间事了,待英雄楼步入正轨,小侄便准备带蝉儿返回朔方,择取吉日,正式完婚。今日特来禀明大人,望大人成全。”
王允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女儿眼中对凌云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依赖、信任与浓情蜜意,他心中最后一丝因女儿即将远嫁北疆而生的不舍与忧虑,也在此刻化为了满满的欣慰与祝福。
他抚须含笑,连连点头:“好!好!贤侄行事,谋定而后动,老夫一向是放心的。蝉儿能得你这样的夫婿,是她的福气。”
“老夫便将蝉儿,正式托付给你了。三日后,老夫定当亲临英雄楼,为你们捧场助威,也好好看看,我这对佳儿佳妇,是如何在这洛阳城中,掀起怎样的风浪与盛况!”
得到王允的首肯与祝福,凌云心中最后一丝牵挂也彻底落下,更为安稳。他恭敬地辞别了满面春风的王允,又与貂蝉温言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了司徒府。
然而,刚踏入英雄楼那尚自忙碌的后院,早已等候在此的荀攸便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主公,卢子干先生来了,已在偏厅等候多时。”
凌云闻言,神色一肃,立刻收敛了方才的儿女情长,快步走向偏厅。
只见厅内,卢植已然换下了一身略显陈旧的布衣,虽洗去了牢狱带来的晦暗与疲惫,但面容依旧清癯,身形瘦削。
他身旁只放着几个简单甚至有些寒酸的箱笼包裹,除此之外,再无长物,一派彻底告别过往的决然。
他虽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洞悉世事的锐利,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沧桑,以及一种放下一切、义无反顾的释然。
“卢师!”凌云上前,郑重行了一礼。
“云儿,”卢植看着眼前这位已然能独当一面、搅动风云的学生(虽无正式拜师,但他是好友蔡邕弟子,也是他的后辈。亦师亦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却又带着欣慰的笑容,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多礼了。”
“洛阳的家当、田产、书籍字画,凡是能变卖的,老夫都已处置干净,尽数折换成了这些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
他指了指地上那几个不起眼的箱笼,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从今日起,老夫这把不中用的老骨头,可就真的毫无牵挂,彻底托付给你,随你去那朔方边塞了。”
“别无他求,只盼能在北疆寻一处安静所在,避开这洛阳的是是非非,着书立说,将平生所学记录下来,若能如此了此残生,便已是心满意足,足慰平生了。”
看着卢植这抛弃过往一切、义无反顾追随自己北上的姿态,凌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责任。
他上前一步,搀扶着卢植在那张硬木椅上坐下,语气无比郑重,如同立誓:
“卢师放心!朔方虽苦寒,远离中原繁华,但那里天高地阔,民风淳朴。云必为您寻一方最安宁的净土,建一雅舍,供您潜心学问,远离一切纷扰。”
“您绝非是了此残生!他日,您在朔方开坛讲学,教化边民子弟,将您的经世之学、治国之策着书立传,流传后世,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伟业!云,必全力支持!”
他搀扶着卢植坐下,沉声道,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您来得正是时候。三日后,英雄楼开张。开张之日,便是我等功成身退,离开洛阳,返回朔方之时!”
“此地虽好,繁华似锦,终究是是非之渊薮,权力之漩涡,非我等久留之乡,更非立业之基!我们的根基,我们的未来,在那北疆,在那朔方!”
卢植闻言,眼中原本略显浑浊的光芒骤然一闪,变得锐利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干瘦的手掌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他深知凌云志向远大,心怀抱负,这洛阳的虚假繁华与暗流汹涌的政治漩涡,确实不该是他们这等志在四方之人长久滞留之地。
英雄楼开张即果断抽身离去,这份不恋浮华、目标明确的果决与远见,让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广宗城下初露锋芒、敢以寡击众的年轻将领,如今已然真正成长为一位胸有丘壑、目光如炬的雄主。
追随此人,或许,他这把老骨头,真能在北疆那片辽阔的土地上,焕发出最后的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