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三国群美传 > 第250章 灵帝的发泄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英雄楼开张前的筹备工作如火如荼,凌云的心头却始终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这洛阳城水深龙蛇杂,若无坚实的倚仗,英雄楼即便开起来,也难保不成为众矢之的,尤其是作为明面负责人的邹晴,更是需要一道足以震慑宵小的“护身符”。

思来想去,这天下,没有比皇宫大内、比那九五之尊更硬的金字招牌了。

于是,他再次递了求见的牌子,借口是进献新出的“朔方烧”美酒,外加几件由能工巧匠精心打磨、流光溢彩的琉璃玩物。

灵帝刘宏对凌云这位既能打仗又“深谙上意”、进献之物总合心意的边将印象颇佳,很快便在常日歇息的偏殿宣见。

殿内,熟悉的奢华气息与熏香混合,却隐隐透着一丝颓靡。

灵帝刘宏并未端坐,而是懒散地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手指心不在焉地摩挲着凌云进献的那尊晶莹剔透、在烛光下折射出瑰丽色彩的琉璃骏马,眼神有些飘忽。

张让、赵忠等几位常侍如同影子般侍立左右,他们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在凌云身上悄然滑过,带着惯有的审视与深不见底的揣度。

凌云依足礼数,恭敬参拜,随后便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谦卑语气禀明来意:

“陛下天恩浩荡,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为方便日后供奉陛下,使宫中用度不致短缺,臣特于西市盘下一处酒楼,名曰‘英雄楼’,不日即将开张。”

“楼中掌柜名为邹晴,为人谨慎可靠。日后陛下若有何需求,或觉酒水、用度有所或缺,只需遣人告知邹晴一声,臣必当竭尽驽钝,速速办妥,绝不敢有片刻延误,更不敢辜负陛下信重。”

他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将忠心与“为陛下服务”摆在明面,巧妙地将英雄楼和邹晴定位成了直达天听的“御用渠道”。

灵帝闻言,只是从鼻子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琉璃马上,似乎兴致缺缺。

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不存在的蚊蝇,对张让等人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朕与凌爱卿……说几句体己话。”

张让等人明显一怔,飞快地交换了一个隐晦而复杂的眼神,那眼神中有诧异,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但天子口谕,他们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齐齐躬身,声音带着惯有的谄媚与顺从:

“奴婢等告退。” 随即,一行人如同训练有素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偏殿,厚重的殿门被轻轻掩上,隔绝了内外。

刹那间,空旷的偏殿内只剩下凌云与灵帝二人。方才还弥漫着奢靡慵懒的空气,骤然变得凝滞、沉重,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静谧。

凌云心中警铃大作,脊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

他猜不透这位心思深似海的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将头垂得更低,姿态放得更加恭敬,如同拉满的弓弦,等待着未知的风暴。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殿中蔓延,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良久,灵帝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琉璃马,那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慵懒不符的决绝。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如同两盏幽暗的灯火,幽幽地投向凌云。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漫不经心或酒色财气熏染下的浑浊,而是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疲惫,以及一种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带着苦涩的审视。

“凌云,你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早有预期的意味,“你……觉得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轰隆!

此言如同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凌云脑海中炸响!他瞬间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后背顷刻间沁出一层细密冰凉的冷汗。

这个问题,太过诛心!堪称死亡之问!说好,是阿谀奉承之徒,绝非边将本分;说不好,哪怕稍有微词,便是灭顶之灾!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噗通”一声撩袍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声音带着无法作伪的惶恐与惊惧,几乎是急声辩解:

“陛下!臣……臣乃一介边鄙武夫,只知恪尽职守,忠于陛下,卫戍大汉边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岂敢……岂敢妄议君上圣德!此非人臣所当言,臣万死不敢,望陛下恕罪!”

看着凌云惶恐不安、几乎要匍匐在地的样子,灵帝却没有如同预想中那般动怒,反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声干涩、沙哑,充满了浓郁的自嘲和化不开的苦涩。

他并没有让凌云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望向了虚无的过去,陷入了某种遥远而痛苦的回忆。

他的声音变得飘忽,像是在对凌云倾诉,又更像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深夜里的喃喃自语:

“呵呵……不敢言?是啊,你们都不敢言,这满朝文武,谁又敢对朕说一句真心话?”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带着一股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缝隙喷薄而出的愤懑与不甘。

“都说朕是昏君,沉迷享乐,荒废朝政……宠信宦官,祸乱朝纲……可他们谁知道?谁知道朕初登大宝之时,也曾想励精图治,想做那中兴之主,重现光武皇帝时的辉煌!”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光亮,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霾笼罩:

“朕也曾在青龙观刻苦攻读圣贤书,也曾与卢植、杨彪他们畅谈国事,挥斥方遒!朕何尝不想扫平宦官,肃清吏治,北驱胡虏,南定蛮夷,再现我大汉天威,让四海宾服!”

“可是……难啊!太难了!”他猛地一拍软榻的沉香木扶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颤抖。

“外有豪强割据,尾大不掉;内有宦官外戚,争权夺利,视朕如傀儡!国库空虚得能跑马,天灾人祸连绵不断!”

“朕……朕就像陷在了一个巨大的、无处着力的泥潭里,越是挣扎,陷得越深!那些自诩忠臣的,除了整日引经据典,劝谏朕这不对那不对,空谈大义。”

“又有谁能真正替朕分忧,替朕扫平这重重阻碍,劈开这铁桶一般的僵局?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原本略显苍白的面颊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郁结、委屈和无力感,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片刻的失控后,他才缓缓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在依旧跪伏在地、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的凌云身上。

此刻,他眼中那帝王的威严依旧,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近乎脆弱的希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以及一种托付江山社稷般的沉重:

“凌云,你在北疆做的事,朕知道一些。你杀匈奴,败吕布,整顿边郡,开垦荒地……是个能做实事、也敢做事的人。”

“朕……在你这儿,仿佛看到了朕年少时想做而未能做成的事,看到了朕早已被这深宫消磨殆尽的那点……血性和意气。”

他死死地盯着凌云,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入眼底,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凌云的心上:“朕不要你评价!朕只要你答应朕一件事!”

“在朕有生之年,替朕,替这刘家天下,守好北疆!让胡人不敢南下牧马,让朕在这洛阳城里,能睡一个安稳觉!你可能做到?!”

不等凌云回答,他又仿佛卸下了所有帝王面具,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托付与补偿:

“至于你在洛阳的这座英雄楼,只要朕还在一天,只要它不谋逆造反,朕,替你护着!算是朕……对你的一点补偿,也是朕如今……能为你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凌云跪在冰冷的地上,心中已是翻江倒海,巨浪滔天。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被天下人视为昏聩无能、只知享乐的皇帝,内心深处竟隐藏着如此深刻的痛苦、清醒到令人窒息的不甘,与……无能为力的绝望!

这番近乎崩溃的独白,与其说是君对臣的询问,不如说是一个被龙椅、被身份、被时势重重禁锢的灵魂,对另一个似乎能挣脱束缚、打破僵局之人的最后寄托与悲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震撼与那一丝悄然滋生、却又迅速被理智压下的复杂同情,重重地以头叩地,发出清晰的声响。

再抬头时,目光已是一片沉凝与决绝,声音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陛下信重,知遇之恩,臣,凌云!万死难报!臣在此对天立誓,只要臣一息尚存,手中兵刃尚锋,必为我大汉,永镇北疆!绝不让胡马度过阴山,践踏我华夏寸土!若违此誓,天人共戮,神鬼不容!”

“好……好!记住!记住你今日之言!” 灵帝仿佛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耗尽了最后一丝心气,身体一软,缓缓地靠回了柔软的榻中,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你……退下吧。英雄楼之事,朕……知道了。”

凌云再次深深叩首,这才起身,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低着头,一步步倒退着,小心翼翼地挪出了这片弥漫着复杂帝王心绪的偏殿。

直到双脚踏出殿门,被外面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笼罩,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内衫早已被涔涔冷汗彻底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这次非同寻常的面圣,带给他的冲击,远比塞外金戈铁马、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剧烈,更加触及灵魂。

灵帝那番混杂着绝望、不甘与最后期望的话语,像一块被泪水与鲜血浸透的沉重巨石,牢牢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不仅是一道护身符的换取,更让他对脚下这条布满荆棘的权力之路,有了更清醒、更复杂,也更为沉重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