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将谈判的详细过程及施琅的反应,原原本本地向刘体纯做了汇报。
刘体纯听罢,只是微微颔首,脸上并无意外或不满的神色。
“条件,并不苛刻。”
刘体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等既然打赢了,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反而同意放人,甚至考虑归还部分货物,已是仁至义尽。若换做他郑芝龙得胜,恐怕我等此刻早已身首异处,舰船货殖尽数落入其囊中,岂有谈判余地?”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正在加紧操练的新兵队伍,继续说道:“至于不许资敌,共同抗清,此乃大义名分,亦是底线。他郑芝龙好歹还顶着大明平国公的头衔,食着大明的俸禄,若行那资敌叛国之举,与洪承畴、吴三桂之流何异?我提出此条,亦是给他一个悬崖勒马、重回正轨的机会。若他连这点都做不到,其心可诛,其行可鄙,日后兵戎再见,也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吴迪闻言,心中了然。主公看得透彻,这些条件看似强硬,实则都站在了理与义的制高点上。
“既然要等郑家的答复,这些俘虏也不能白吃粮食。”刘体纯话锋一转,谈到了对那数千俘虏的处置。
“除了已经甄别、自愿加入我水师的那部分,其余人等,身体状况尚可的,一律编成劳役队,由我军士看管,拉去修水库、挖水渠。”
他手指向胶东半岛的方向说:“胶东之地,十年九旱,水利不修,民生难安。以往限于人力物力,许多水利工程只能搁置。如今有了这批劳力,正可大兴水利。
告诉负责工程的官吏,严格管理,不得虐待,但要确保工程进度和质量。此举,既利用了劳力,亦是为民造福,夯实我根基之地。”
命令很快被下达。一队队被解除武装的郑家俘虏,在沧州军士兵的押送下,开始奔赴胶莱平原、崂山山麓等预设的水利工地。
开凿沟渠,加固堤坝,修建水库……广袤的土地上,出现了大规模劳动的场景。这对于改善山东半岛的农业条件,无疑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与此同时,另一个重要的消息传到了刘体纯耳中。
“鲲鹏号”在经过数日紧张的运行和测试后,其核心动力——那台划时代的蒸汽机,开始暴露出一些问题。主要是连接处密封不严,存在漏气、漏水现象,影响了动力输出效率和安全性,部分零部件也出现了磨损过度的迹象。
刘体纯亲自前往码头视察。看着技术人员拆解检查那台庞杂而精密的机器,他并未感到失望,反而觉得在意料之中。
任何新生事物,尤其是如此复杂的机械,从诞生到成熟,必然要经历一个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
“不必慌张。”他对略显忐忑的陈镇海和工程负责人说道。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便是。将所有故障点、磨损件详细记录,分析原因。组织最好的工匠,利用现有的机床,加紧打造更精密、更耐用的替换零件。
同时,思考如何改进设计,比如密封方式、材料选用、润滑系统等,务求下一次运行能更稳定、更持久。‘鲲鹏号’是我们海权的利剑,必须让它保持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