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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里的‘货’倒是现成。

南街口‘聚人棚’、北码头‘无名栈’,两处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百号。

有欠债卖身的,也有逃荒被扣的,只要银子够,今夜就能装车。”

李方清点头,声音更沉:

“我要两百青壮、五十匠人、三十妇孺,老弱病残不要。

明日拂晓前,走西水门出城,过柳湾渡,自有人接应。

名单、身契、路引,一样不能缺。”

许清风挑眉,眸光闪了闪:

“子爵放心。黑市的人牙子最怕官面,我亮出您的旗,他们只会巴不得早点脱手。只是——”他顿了顿,声音低到只剩气音。

“身契上得改姓,免得日后有人翻旧账。”

李方清抬手,在袖中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锦囊,递过去:

“三百金,先付一半,事成再付一半。

记住,我要活人,也要他们心甘情愿——至少表面上如此。”

许清风接过锦囊,指尖一掂,笑意更深:

“子爵做事,向来滴水不漏。

明日卯时,西水门外,不见不散。”

两人身影在巷口分开,一个回府,一个没入更深的夜色。

远处,黑市灯火如豆,却在黎明前最暗的时刻,悄悄为桃溪镇点燃第一缕炊烟。

夜深宴散,红灯笼一盏盏熄灭。

李方清立在望江楼飞檐下,夜风吹得衣袍猎猎。

他望着远处王城的灯火,指腹轻抚腰间的二等子爵新佩玉——

温润冰凉,像一块刚刚落定的筹码。

他知道,这场盛宴的尾声,才是棋局真正的开局。

……

天刚破晓,薄雾像一层轻纱笼在飞花村的屋脊上。

李方清只带了两什燕赵兵卒——

二十人,轻装简从,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声音清脆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起太多尘埃。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早起的妇人正把昨夜晾的衣裳收回。

远远看见黑甲红缨,立刻把竹篮抱在胸前,怯怯地往门里缩。

李方清翻身下马,解了佩剑,只留一柄短刀在腰,示意兵卒在槐树旁列队。

自己则整了整衣襟,朝村中央那间灰瓦小院走去。

院门虚掩,门口挂着一块斑驳的木牌——“飞花村公所”。

推门进去,屋内只有一张旧桌、两把长凳,墙上贴着发黄的人口田亩表。

桌后坐着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花白胡须,手里攥着半截旱烟,正是村长花有德。

“老丈。”

李方清拱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燕赵二等子爵李方清,奉王命代管桃溪镇。

今日特来拜会。”

花有德愣了片刻,旱烟“吧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显然没料到这位传闻中的年轻领主会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谦和。

老人颤颤巍巍起身,粗糙的手掌在衣摆上蹭了蹭,最终深深一揖:

“草民花有德,见过子爵大人。

飞花村小门小户,蒙大人亲自踏足,实在惶恐。”

“惶恐谈不上。”

李方清扶住老人,顺势在长凳坐下,目光扫过那张田亩表。

“我知飞花村自有章法,今日来,只为三件事:

听一听村中的难处,看一看田里的收成,问一问诸位愿不愿与我共筑一条更宽敞的路。”

花有德搓了搓手,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把旱烟重新塞回嘴边。

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

“大人既不拿刀,也不带印,老朽便直说了。

飞花村地瘠苗稀,一年两熟,勉强糊口。

村东那条老渠,去年塌了一截,至今没钱修;

年轻人多往青兰城打工,留下的老弱妇孺,耕牛都凑不齐三头……”

老人说一句,李方清便点一下头。

既不插话,也不打断,只偶尔用指尖在桌面轻敲,像在默记。

待花有德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羊皮卷,铺在桌上——

那是燕赵镇仓曹连夜赶制的“桃溪镇三年规划”草图:

一条新渠自山泉引下,绕村而过;

渠上架两座水车,可灌可磨;

村口设驿站,北通燕赵,南接青兰;

另辟十亩桑园、二十亩药圃,以补田亩之瘠。

“老丈看看,可行不可行?”

李方清把草图往老人面前推了推,声音低而稳。

“渠工、水车、桑苗、药种,皆由燕赵出;人力,由村里出;

收成之后,三成归村,七成归镇仓,再按市价折银,返补修渠、置牛、办学。

三年为限,期满之后,飞花村仍归花氏宗祠自治,镇署只收常税,不驻兵、不派吏。”

花有德瞪大了眼,旱烟在指间抖了抖,烟灰簌簌落在羊皮纸上。

他看了又看,粗糙的手指在图上的水渠线路上来回摩挲,半晌才抬头,声音发颤:

“大人……此话当真?”

“当真。”

李方清微笑,从腰间解下一枚小巧的铜印,轻轻放在桌上,

“今日只收一村,不收一人;

只问一句——花老丈,可愿与我击掌为约?”

老人怔了片刻,忽然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他把旱烟往桌角一磕,起身,重重一掌拍在李方清伸出的手上:

“老朽活了六十载,第一次见拿契书当礼物的贵人!

飞花村,跟大人干了!”

掌风带起桌上草图的一角,哗啦啦卷起,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院外,二十名燕赵兵卒列队肃立,长戟映着晨光,却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这一刻,飞花村的鸡鸣犬吠、妇孺私语,都仿佛被这轻轻一击掌,收进了新的年轮。

薄雾初散,李方清一行二十骑沿着碎石官道折向东南。

柳家庄的村口只竖着两根歪斜木桩,桩上墨迹斑驳,隐约能辨“柳”字。

庄内屋舍低矮,炊烟稀薄,连鸡鸣都带着几分怯意。

村长柳大成是个四十出头的瘦削汉子,见了黑甲红缨,忙不迭地躬身,脊背几乎折成一张弓。

李方清只问一句“愿否归镇”,柳大成便喉结滚动,目光左右飘忽,最后嗫嚅道:

“回……回大人,柳家庄实为刘家庄附庸。

庄户百口,田契、工契皆在刘家。

若刘家庄点头,柳家庄自当跟随;

若刘家不允,小人……小人不敢擅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