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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是王子,也是他的影子。”

刺客猛地欺身,短戟划出两道乌光,一取咽喉,一锁下腹。

少年不避不让,剑锋自下而上挑起,竟以剑脊“铿”地崩开双戟,借力旋身——

剑光如弧月倒挂,擦着刺客腰肋而过。

黑鳞软甲应声裂开,血线喷薄而出。

“替身?”

刺客踉跄,黑纱被劲风掀起一角,露出下半张苍白面孔。

他咬牙,

“不可能!王室影卫的档案里根本没有——”

“档案?”

少年挑眉,剑尖遥遥一点对方眉心,

“你们拿到的档案,不过是我十六岁以前故意练废的左手剑。”

话音未落,他已蹂身再上。

剑招一改方才的凌厉,竟变得诡谲飘忽——

时而如惊鸿掠水,时而如毒蛇吐信。

刺客被逼得连连后退,短戟的乌光渐渐散乱,每一次兵刃交击,都在他臂上震出一道更深的麻意。

“你们以为王子只需端坐高台,吟诗作赋?”

少年一剑挑飞刺客左戟,趁势贴身肘击,将对方撞得后背抵上车辕,低声笑道,

“错了。从十二岁起,我便替他挡过七次毒酒、三次冷箭。

今日,是第八次。”

刺客眼底终于浮现绝望。

他猛地咬碎齿间毒囊,黑血自唇角溢出。

车外,李存孝亦已回援。

他浑身浴血,重枪“苍雷”拖在身后,枪尖划地,火星四溅。

只见他暴喝一声,抡起重枪如擎天之柱,将最后两名刺客连人带兵器砸进泥地。

骨骼碎裂声混着闷哼,林中惊起一群夜鸦,黑压压掠过残阳。

风停了,血腥气却更浓。

仪仗队的残旗半挂在枝头,被风吹得“扑簌”作响,像垂死的鸟。

李方清正用衣袖拭剑,剑身雪亮,映出他微微颤抖的指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杀意未褪的余韵。

暮色四合,残阳把官道尽头的尘土染成淡淡的金红。

远处传来驼铃与马蹄交错的轻响,像一阵迟到的春雨,由远而近。

叶连翻身下马,衣袍带风,快步走到李方清面前。

他一把攥住李方清的手腕,声音仍带着方才生死一线的颤意,却又被感激烧得滚烫:

“若非你一早让我用替身先行,此刻躺在这里的,恐怕就是我本人了。

方清,这一句‘多谢’,我欠你一条命。”

李方清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拂去无形的尘埃,语气淡得仿佛方才的杀局不过一场寻常风雨:

“殿下言重了。

我既接下这趟差事,便不会让您少一根头发。”

叶连凝视他片刻,忽而一笑,那笑意里有少年人的磊落,也有日后君王的笃定。

他转身走向仍跪在地上的克连护卫长。

护卫长甲叶残破,血迹顺着指缝滴落,却仍强撑单膝,低头候命。

“回宫之后,该说什么,你心里可有数?”

叶连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

护卫长重重叩首,额头抵地:

“殿下放心——今日之险,臣必一字不漏,如实呈禀王上。

刺客所用兵刃、所留活口、林中布阵之迹,皆在臣脑海。

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军法!”

叶连“嗯”了一声,抬手示意他起身,而后振臂一呼,声音在渐起的夜风里清朗如号角:

“启程!”

这一声落下,像是把方才的血腥与惊惧都斩在了身后。

胡雪岩与张仪对视一眼,算盘珠与羽扇同时停住;

苏小小下意识抱紧怀里的香盒,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

李存孝把重枪往肩上一扛,咧嘴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犬齿。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李方清。

李方清抬眼,目光掠过众人,像风掠过刀锋。

他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燕赵商队——拔营,夜行。”

驼铃骤响,黑旗猎猎。

车轮碾过残阳的血色,碾过折断的兵刃与未冷的尸骨,缓缓驶向更深的夜色。

而在队伍最前端,两骑并辔——

一为玄衣如墨,一为月白似霜。

马蹄声碎,却踏出同样坚定的节拍:

此去千里,风波未止;

但只要这两道背影仍在,天尚未塌,路便未绝。

队伍拐过最后一道山梁,傍晚的风忽然带了股燥热的松脂香,像把久藏的炭火猛地拨开。

胡雪岩在马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半晌才回头冲李方清咧嘴一笑,眼角竟有些发红:

“主公,我闻到家乡的味道了

——松烟混着麦秸,还有晒干的枣皮甜。”

李方清笑着点头,目光越过山脊,像越过多年未见的旧友:

“再拐两个弯,连风都会唱燕赵的调子了。”

叶连掀开车帘,连日奔波的倦色被山风吹散,只剩少年人藏不住的雀跃:

“终于是要到了吗?”

李方清在马背上微微俯身,语气恭敬却掩不住轻快:

“快了,殿下。

翻过这个山头,最南边的‘落雁村’就能看见炊烟。

那儿的第一盏灯,是我燕赵给殿下的接风酒。”

话音未落,队伍又缓缓启行。

山道尽头,夕阳把最后一抹金橘涂在石阶上。

忽听前方脚步急促——

一名轻装兵卒,身着燕赵青布短甲,腰系赤绦,臂弯里抱着一只鼓囊囊的麻袋,正逆着坡度一路小跑而来。

他远远望见黑旗,便扬手高喊,声音带着山里的敞亮:

“前方可是子爵大人?

——落雁村老槐树下,新蒸的黄馍出锅喽!”

克连护卫长下意识按住刀柄,金甲摩擦出冷冽一声。

几名克连骑士立刻列阵,长戟横胸。

然而燕赵兵卒却哄然大笑,纷纷抬手回挥,有人干脆把头盔往上一推,露出晒得黝黑的额头:

“狗子!是你小子!枣酒带够了没?”

那名唤“狗子”的兵卒已冲到近前,先单膝在李方清马旁一跪,又笑嘻嘻朝克连人扬了扬手里的麻袋:

“给各位远客捎的,黄馍里包着槐花蜜,咬一口能甜到牙根!”

李方清翻身下马,亲手扶起他,声音低却透着热乎劲儿:

“家里都好吗?”

“好着呢!”

狗子抹了把额头的汗,

“村东头老李头宰了两口羊,说今晚给王子殿下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