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了口气,声音更轻了,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飘忽。
“……这次……好像……真的……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他搭在裂缝边的手彻底垂落下去,脑袋也一歪,不再动弹。
“岑无咎?!”
没有回应。
只有那冷白的光,安静地照着他毫无声息的侧脸。
“岑无咎?!”
我嗓子眼儿都喊劈了,外面那脑袋耷拉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操!别他妈吓我!
刚才不还能动吗?还能说话吗?怎么转眼就……
我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拼命想撑起来,可身子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沉得厉害,动一下就跟有无数把小刀在肉里拧。只能徒劳地仰着头,死死盯着裂缝外他那张死白死白的脸。
那冷白光从他脑袋旁边漏进来,照得棺材里一片惨淡。
银白的火是灭了。
系统好像也没声了。
可这心里头,一点他妈的轻松感都没有,反而堵得更慌了。
就在我这心沉到谷底的时候——
嗡……
一种极其低沉的、让人牙酸的嗡鸣声,从棺材底下传了上来。
紧接着,那些被银白火烧得焦黑、看似已经报废的棺材内壁,那些刻着符文的地方,竟然……又开始一点点亮起微弱的红光!
像是什么东西在死灰复燃!
【……紧急备用协议……启动……】
【……尝试连接主网络……】
【……清除……异常数据……】
系统那阴魂不散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的杂音,但确确实实又他妈响起来了!
虽然弱得像随时要断气,可它没死透!
我操你大爷!这玩意是蟑螂做的吗?!这都搞不死?!
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力,从棺材底部传来。目标……好像是空气中残留的那一点点银白火的余烬?
这狗系统!它不光没死透,它还想把刚才烧它的火给吸回去?!消化掉当成养分?!
再看棺盖裂缝外,岑无咎依旧毫无动静,但那冷白光似乎闪烁了一下,照得他脸更白了。
不行!
绝对不行!
好不容易才点燃的火,差点把我和那小子都搭进去,怎么能让它再吸回去?!
得让火再烧起来!烧得更旺!直接把它老窝,那个什么根服务器,彻底烧穿!
可哪还有燃料?
右眼里的镜瞳碎片已经爆了,情绪也他妈透支了,我现在瘫在这跟块破抹布似的,还能拿啥点火?
燃料……
我目光猛地扫到刚才从棺盖上掉下来的那一小块焦黑的碎片,还有……我手里一直死死捏着的那片铜铃碎片!
这铜铃碎片是当初从那个死人头骨杯子上抠下来的,沾过我的血,也沾过岑无咎的血,后来还用来敲棺材跟他联系……这玩意儿算不算带着点“异常”?
系统吸的是银白火的余烬,那如果……我把这带着我们俩痕迹的玩意儿当柴火扔进去呢?!
赌一把!
吸力越来越明显,空气中那些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光点,正缓慢地被拉向棺材底部。那些红光亮起的符文也越来越多,系统的杂音似乎在慢慢变得清晰!
没时间犹豫了!
我咬着后槽牙,把自己最后那点吃奶的力气都逼了出来,抬起那只捏着铜铃碎片的手。
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每移动一毫米,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我冷汗直流,眼前发黑。
终于,手挪到了棺材底部那片红光最盛、吸力最强的地方附近。
那地方原本刻着一个特别复杂的符文,现在被烧黑了半边,但剩下的部分正贪婪地吸收着银火的余烬。
“狗东西……请你……吃顿好的!”
我骂了一句,手指一松——
那片边缘锐利、沾着血污的铜铃碎片,直直地掉了下去,正好落在那半残的符文中心!
叮一声轻响。
碎片落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反应?
他妈的白费劲了?!
我心头一凉。
但下一秒!
那铜片像是被底下的红光激活了,猛地亮了起来!不是红光,是一种更加灼热的、带着血色的金红光芒!
紧接着,碎片上那些干涸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流动、燃烧!
嗡——!!!
比刚才猛烈十倍的吸力陡然传来!但不是吸收银火余烬,而是疯狂抽取那铜片燃烧产生的金红色能量!
【警告!未知高能反应!】
【能量属性冲突!无法解析!】
系统声音瞬间带上了惊恐!
棺材底部那一片红光被这突如其来的金红色能量冲击得明灭不定,像是消化不良快要噎死了一样!
而就在这金红光芒爆发的核心,一点微弱的、却无比固执的银色火星,猛地重新亮起!
是银白火的种子!它没被完全吸走!它被这更猛烈的、带着我们两人鲜血和意志的“燃料”给重新点燃了!
呼——!!!
银白色的火焰第二次爆发开来!
比第一次更加猛烈,更加狂暴!
它不再是冰冷的净化,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愤怒,沿着棺材内壁所有发红的符文疯狂蔓延、灼烧!
所过之处,红光尽灭,符文成灰!
【不!!!】系统发出凄厉的尖叫,【核心数据……链接断开……根服务器……】
火焰甚至顺着那些能量流动的轨迹,如同有生命的银色毒蛇,朝着棺材最深处——那个所谓的“根服务器”的核心——猛钻进去!
我听到一种仿佛亿万根玻璃丝同时被烧断的刺耳噪音!
棺材剧烈地震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疯狂挣扎、崩溃!
裂缝外,那冷白光也开始剧烈闪烁,明暗不定地打在岑无咎毫无生气的脸上。
“烧!烧死它!烧干净!”我瘫在底下,看着这银火肆虐,心里一股恶气总算出了大半,咬着牙低吼。
银火越烧越旺,几乎充满了整个棺材内部。
但就在这时,我隐约感觉到,这火的势头……好像有点后劲不足?
它烧的是我和岑无咎的“痕迹”,是情绪和记忆的残渣,这东西……烧得快,但也烧不久啊!
而系统的根服务器,天知道有多大,多深!
果然,几秒钟后,火焰蔓延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虽然还在烧,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摧枯拉朽了。
棺材的震动也减弱了。
系统那讨厌的杂音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
【……防火墙……启动……隔绝异常能量……】
【……尝试……重启……】
操!它还在负隅顽抗!它想把这火隔绝在外面,慢慢耗死我们!
这银白火看着猛,但本质好像还是“虚”的,需要强烈的“情感”或者“印记”做燃料。刚才那一下爆发,已经把铜片和上面的血迹烧得差不多了!
怎么办?!
还有什么能烧?!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棺盖裂缝外,岑无咎那张脸。
他的血……他的意识……他的一切……
不行!
我猛地否定这个念头。绝对不能把他当燃料!那跟系统有什么区别?!
可……还有什么?
我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
破烂的衣服,凝固的血污,还有……
还有我自己。
这具身体,这个意识,不就是系统最初扔进来的“反派”吗?不就是最大的“异常数据”吗?
如果……把我自己当成最后那根柴火呢?
银火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念头,火苗跳跃着,朝我卷了过来,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
冰冷却又灼热。
【宿主……意识……可作为……最高效燃料……】系统居然他妈的还在蛊惑!【献祭自身……可确保彻底销毁……】
滚你妈的!
但……好像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把它烧穿,等它缓过来,我和岑无咎还是死路一条。而且这鬼东西还会继续祸害别的世界。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折腾了这么久,也够本了。
只是……
我再次看向裂缝外。
岑无咎。
要是能再看你一眼就好了。
要是能再听你阴阳怪气喊一声“沈老板”就好了。
银白的火苗已经蔓延到了我的身上,开始灼烧我的衣角,我的皮肤。
没有疼痛,只有一种奇怪的“剥离”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慢慢抽走,化作火焰的一部分。
意识开始有点模糊。
就这样吧。
我闭上眼睛,准备彻底放开抵抗,让这火把我烧干净,换一个彻底的了断。
就在我意识即将沉入一片银白火海的前一刻——
一只冰冷颤抖的手,猛地从棺盖裂缝伸了进来,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我垂在一旁的手腕!
我猛地睁眼!
是岑无咎!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半趴在那裂缝口,一只手伸进来抓着我,另一只手似乎强撑着身体。他依旧闭着眼,眼角的血痕越发清晰,脸色白得透明,嘴唇翕动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别……想……独……自……”
“……烧……”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