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汪府。
朱漆大门如噬人巨兽,森然阖口。
墙头刀枪映日,寒芒刺破晨雾。
杀气凝云,压得青砖欲裂。
“盐丁卫”执刃肃立,寒芒映着青砖院墙,阴霾压顶。
吴焕勒马横刀,身后官兵,阵列如铁。
马五率盐枭义队,并肩而立,双目赤红似燃,声震长街:
“汪汝修!负隅顽抗,死路一条!束手就擒!”
“杀——!”
周虎提斧率先冲阵,盐丁卫如黑潮蜂拥而上,刀光剑影,织成密网,喊杀声,震彻扬州城!
官兵与义队联手冲锋,长枪破甲时“噗嗤”作响,鲜血喷溅;
长刀劈砍处“咔嚓”裂骨,残肢纷飞。殷红血珠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汇作潺潺血溪,漫过阶前。
激战一日一夜,尸骸枕藉,血腥之气弥漫全城,连掠空乌鸦的啼鸣都带着几分凄厉。
马五早已杀红了眼,直扑周虎而去,刀锋直指其面门:
“奸贼!速为赵六一家偿命!”
刀斧相撞,“铛”的一声火星迸溅。
周虎狞笑挥斧,直劈马五头颅,却被他侧身险避,反手一刀劈中臂膀,鲜血顿时喷涌如注:
“啊——”周虎惨嚎一声,斧头脱手落地。
马五眼底毫无半分怜悯,长刀顺势贯胸而入。
刀锋抽出,热血溅面,马五却觉心头空落,大仇得报,故人终难复生。”
周虎双目圆睁,轰然倒地,至死仍死死攥着斧柄,指节泛白。
盐丁卫见首领殒命,军心顷刻溃散。
官兵破门而入,于书房角落擒得汪汝修,他面如死灰,怀中却紧抱装满金银的木匣,兀自嘶吼:
“谁敢动我!我与福王府有旧!”
“拿下!押赴京城,交由陛下发落!”
扬州硝烟未散,苏州盐栈已是另一番血雨腥风。
钱如命,背沉甸甸包袱,踉跄翻墙逃窜,鞋底沾满污泥与草屑,狼狈不堪。
“休教狗贼走脱!”街巷两侧,百姓蜂拥而出,扁担挥,锄头举,团团围住,怒骂声,此起彼伏:
“哄抬盐价!教我等淡食度日!屠戮盐商!断我等生计!”
“今日,为民除害!”
乱棍如雨,“砰砰”作响!
钱如命的惨叫由高转低,终至无声。
其尸身被弃于盐栈门前,脸上唾渍未干,颈间淤青遍布,成了震慑奸猾的活告示。
今日黄昏,山东乡野。
徐望山见势不妙,率私养乡勇,仓皇回撤。
却不知垄断盐利,私蓄盐枭之事,早已败露!
山东巡抚亲率大军合围,箭矢如雨,“簌簌”破空!
刀枪并举,“叮当”作响!
乡勇死伤惨重,哀嚎声,震彻旷野!
徐望山挥剑砍倒两名官兵,终是寡不敌众,被一杆长枪刺穿小腹。
他倒在血泊中,望着溃散部众,望着逼近大军。
气息渐绝,双目却死死瞪着南方,那是汪汝修送巨额贿赂的方向。
至死,仍藏着不甘,裹着贪婪!
一日之内,三州同捷!
汪汝修苦心经营的盐业帝国,在兵戈声中轰然崩塌!
笼罩大明盐政数十年的沉郁黑幕,终被撕裂一道天光!
太湖之上,囚车辘辘。
林七铁链缚身,押往京城,沿途百姓掷石唾骂,怨愤满途!
冷雨初歇,云破天光。天津行宫暖阁内,捷报接踵而至,驱散了多日的沉郁。
朱由校手捧战报,稚嫩脸庞,阴霾尽散,眉宇间,满是振奋!
朱徵妲踮脚凑近,小手指向“林七被擒”四字。
另一只手,紧攥怀中梅干荷包。
脆声喊:“太孙哥哥你看!害赵六叔叔的坏人,都伏法了!百姓能吃平价盐,冤屈全报了!”
她仰首望万历帝,明眸粲然,亮如星子:
“皇爷爷!以后没人会因卖便宜盐被杀了吧?”
“我们送苏州百姓万斤梅子!让大家都尝甜,补偿这些年的苦,好不好?”
万历帝望窗外初霁天光,又瞧孙女纯真笑颜。
龙颜大悦,拍案而起:“传朕旨意!汪汝修、林七、王彪,主犯罪大恶极,凌迟处死!”
“李三才贬庶民,追缴十倍贪墨之银
张秉忠,从犯忤逆作恶,斩立决!”
“一干党羽,贪墨之银十倍追缴,限期七日。若不足抵,由父族、母族、妻族及朋党连坐共偿。”
“另,两淮盐场即刻开仓!供精白新盐,平价发卖民间!”
“另赐苏州百姓万斤梅子!让稚童皆尝甜意,慰藉民心!”
“陛下圣明!”叶向高躬身叩首,声如洪钟:
“此次盐腐案告破,帝姬当初‘盐里藏刀’的稚语!”
“还有这枚梅干荷包,实为点睛之笔!”
“警醒世人,更引破案方向!”
阳光穿窗棂,洒在梅干荷包上,淡淡艾草香,萦绕鼻尖。
朱徵妲将荷包轻贴心口,软语呢喃:
“皇爷爷,以后每个孩子都能吃甜梅干,也能放心吃盐了。”
暮色四合,护卫带回密报,摊开御案。
汪汝修垄断苏州盐市与福王府往来甚密。
每年送巨额盐利,换取庇护!
林七出身东厂,身负多条命案,皆是举报盐腐的忠良!
王彪专事罗织罪名,残害异己,血债累累!
“竟牵扯如此之广!”朱由校阅罢密报,脸色凝重:
“连藩王与厂卫都牵涉其中!”
朱徵妲拈起一根银针。
轻轻刺入案上梅干,挤出一滴汁液,滴于银碟,清亮汁水,瞬间泛黑!
她轻声叹息:“梅干掺了硝石,久食伤脾败胃……”
“难怪江南百姓食盐后腹痛不止!”
“那劣盐中,定也掺了此类毒物!汪汝修不止抬价牟利,更是草菅人命!”
她想起李三才“盗匪劫掠”的结案卷宗,心下豁然开朗:
这些人早已勾结串联!织就一张覆盖盐政的黑网,视律法如无物,视百姓如草芥!
朱徵妲握紧小手,指节泛白:
“绝不能罢休!盐为民生之本!缺盐体衰,坏盐致病!”
“他们断的,是百姓活路,是大明根基!”
她提笔疾书,写下数行字迹。
又绘一幅简易盐场分布图:“哥哥,将此交给李太医!”
“请他以太医院查验盐质、关切民生为由上奏。”
“皇爷爷最重养生,亦心系东宫与天下苍生,定会准奏!”
朱由校看着纸上稚嫩却工整的笔迹。
眼底满是赞许,含笑点头:“还是妹妹聪慧!”
“以养生为名,不惊动盘根错节的权贵!”
“又能顺理成章查清盐质真相,釜底抽薪!”
“哥哥,让叶爷爷提出,给边锋营试练机会。”
“好”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朱徵妲将银针收于枕边,辗转难眠,她知前路艰难。
汪汝修背后的福王、东厂势力,如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朝野!
可她想起赵六分盐时的憨厚笑容。
想起诏狱中枉死的冤魂。
想起江南孩童因缺氧而蜡黄的脸庞,便知,自己绝不能退缩!
月光穿窗棂,洒在《养生手记》上,末页新添一行娟秀小字:
“食为民生之本,盐为百味之基。”
“利欲熏心,则盐香藏血;”
“养生之道,首在养德;”
“治国之要,先在于安民。”
“无德者,虽富可敌国,终遭天谴;”
“失民者,虽权倾朝野,必致国危。”
本章金句精选
1. “利欲熏心,则盐香藏血”
· 八字道尽盐政腐败本质,堪称全文文眼
2. “养生之道,首在养德;治国之要,先在于安民”
· 将个人修养与治国理念完美统一
3. “无德者,虽富可敌国,终遭天谴;失民者,虽权倾朝野,必致国危”
· 对权力与道德的深刻警示,振聋发聩
4. “大仇得报,故人终难复生”
· 胜利背后的苍凉,赋予历史深度
5. “他们断的,是百姓活路,是大明根基”
· 直指腐败危害的核心
趣味小剧场
《梅干荷包的秘密会议》
场景:御书房深夜,梅干荷包被郑重置于龙案中央
朱由校:(戳戳荷包)“妹妹,这梅干除了验毒,还能吃吗?”
朱徵妲:(一把抢回)“哥哥!这是证物!而且...(小声)其实我偷偷尝过一颗,挺甜的。”
万历帝:(从奏折后抬头,忍笑)“朕听见了。”
叶向高:(匆匆入门,见状愣住)“陛下,这是在...审问梅干?”
朱徵妲:(举起荷包,正色)“叶大人,它可是首功之臣!该封个梅干将军!”
朱由校:(认真点头)“正三品,御前行走,专司鉴毒。”
万历帝:(扶额)“...大明的官制是不是该改改了?”
【突然】
荷包缝线崩开,梅干滚落一地。
众人:(僵住)
朱徵妲:(泪眼汪汪)“我的...功臣们...”
《盐枭狱中吐槽大会》
汪汝修:(抱栅栏呐喊)“我不服!纵横盐场二十年,竟败给一颗梅干!”
林七:(隔壁幽幽接话)“知足吧老大,我东厂出身,栽在三岁娃娃手里...”
王彪:(角落画圈)“你们好歹是主犯,我个罗织罪名的,连梅干都没见过就进来了。”
狱卒:(敲栅栏)“吵什么?最新旨意——明天凌迟的,今晚加餐梅干烧肉。”
三人:“......这是最后的羞辱吗?!”
《苏州百姓茶话会》
张大娘:(分发梅干)“都尝尝,皇上赏的!甜不甜?”
众人:“甜——”
李老汉:(眯眼回味)“这甜里,带着血泪,含着冤屈,蕴着希望...”
众人:(沉默片刻)“李老头,说人话。”
李老汉:“哦,就是真甜!再来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