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海岸线,咸湿的海风裹着潮气渐弱,木柴燃烧的暖香在空气里散开。宁不凡寻了处背风的岩壁落脚,篝火燃起时,跳动的火光映亮四人身影,他从腰间储物袋取出空白玉简,指尖凝起灵力,先勾勒天南四大联盟的疆域分界,标注出溪国、元武国、越国、虞国等城邦位置与云梦山、太岳山等山川走向,再标出现存宗门的大致方位,最后将天南通用语习惯逐一输入。灵力收束后,他抬手将玉简递向紫灵,语气平缓:“这里面是天南的势力、地形、宗门位置和通用语,你们轮流看,往后行走能少些差错。”
紫灵接过玉简,灵力探入的瞬间,目光先落在势力分界与山川标注上——她一心想寻安稳之地修行,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抬头看向宁不凡时,语气简洁:“宁兄费心了,这份舆图对往后落脚很是有用,小妹多谢。”她未多言其他,随即抬手将玉简递向文思月,示意她先看。
文思月双手接过玉简时,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标注,始终保持着恭谨姿态。片刻后,她将玉简轻轻递向梅凝,声音轻柔却坚定:“紫灵姐姐,宁前辈,玉简里的势力与路线标注清晰,思月记下了,往后定紧跟姐姐,不添乱。”
梅凝接过玉简时,指尖微微收紧,目光在舆图上的路线标注处多停留了片刻——她心里念着要跟着宁不凡,视线不自觉往宁不凡所在的方向扫了眼,又快速收回。待将玉简递回紫灵手中,她深吸了口气,声音轻却清晰:“宁兄,这份舆图……小女子也记熟了,但往后……小女子想跟着宁兄一路,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宁不凡听梅凝说完,目光在她垂首局促的模样上稍作停留,随即收回视线,语气保持着一贯的平缓,未显过多波澜:“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先不急着定。”转而看向紫灵,继续说道:“明日到了坊市,在下打算先打听下附近宗门的情况,看看有没有适合闭关的洞府——宁某修为已至假婴境界,想寻处安稳之地为凝结元婴做些准备,再做后续安排。”
篝火噼啪作响,他抬手添了块木柴,补充道:“坊市消息杂,先摸清洞府的安全与灵气浓度,总比盲目寻找稳妥。你们也可趁此机会,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修行材料。”
紫灵将玉简收好,听到“凝结元婴”时眼底微动,看向宁不凡时,语气多了几分契合:“宁兄要凝结元婴,确实需找灵气充沛的洞府。小妹目前结丹初期不久,也正想寻处安稳之地稳固境界,倒能与宁兄一同留意洞府的消息。”说罢,她抬眼看向宁不凡,目光里带着几分意有所指。四目相对的瞬间,见宁不凡神色不动,只平静回望,她耳尖微不可察地泛红,连忙转开视线,对文思月与梅凝笑道:“思月妹妹、梅凝妹妹,你二人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文思月闻言,垂眸思索片刻,语气坚定:“紫灵姐姐,思月如今修为已是筑基中期,也想趁这段时间闭关,争取早日进阶筑基后期,往后也能多些自保能力,不给姐姐和宁前辈添麻烦。”
梅凝则垂着首,指尖绞着裙摆,迟疑半晌才喃喃开口:“小女子……小女子如今修为虽也是筑基中期,但是资质平平,单靠自身修行,怕是难有寸进。原本……原本想以自身通髓凤体的体质,寻一位高阶修士做妾,借双修之术冲击金丹……如今……”话说到最后,她怯生生抬眼看向宁不凡,脸颊瞬间羞得通红,声音也低了下去。
紫灵一听,当即皱起眉,打断她的话:“妹妹这话可不对!嫁与他人做妾,本就委屈了自己,何况修士间的侍妾,地位与炉鼎相差无几,稍有不慎便会被采补修为,万万不可这般打算!”
文思月听到“侍妾”“炉鼎”二字,脸色骤变,往昔被云天啸选中、险些送给妙鹤真人做炉鼎的记忆涌上心头,若非宁前辈出手相救,她早已性命难保。想起过往化名“厉飞雨”的宁前辈那些逢场作戏的逾越之举,她脸颊也泛起红晕,却还是定了定神,对梅凝劝道:“梅凝妹妹,紫灵姐姐说得极是。此前思月曾听闻元瑶姐姐说起,她姐妹二人当年被青阳门少主看中,以“纳为侍妾、助其修行”为由哄骗入门,实则是觊觎其体质,要将她当作冲击境界的炉鼎。你若真寻到心术不正的高阶修士,后果不堪设想,此事真的不妥。”
梅凝听着二人的话,嘴唇轻咬,神色渐渐黯然,眼圈也泛起红雾,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紫灵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忽然有了试探的念头——既想探探梅凝的心意,也想看看宁不凡的态度。她眼珠一转,对梅凝柔声道:“妹妹若真觉得双修之术是捷径,想寻高阶修士托付,也并非没有合适的人选。眼前便有一位适合妹妹的修士,修为深厚且心性沉稳,断不会让妹妹受委屈,不知妹妹觉得宁兄如何?”说罢,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宁不凡,见他依旧神色淡如止水,仿佛没听见这番话一般,只静静添着篝火。
紫灵见宁不凡始终未开口,梅凝又只是垂首不语,便嫣然一笑,继续追问道:“宁兄,你觉得小妹这建议如何?梅凝妹妹容貌秀丽,性子又温顺,做你的妾室可是绰绰有余。这送上门的缘分,宁兄总不会拒绝吧?”
她说着,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眼底藏着探询——既想从宁不凡的反应里寻出对自己的不同,也想知道梅凝在鬼雾中到底与他有过什么交集。
宁不凡指尖顿了顿,抬眼时目光先掠过梅凝——见她秀首垂得更低,裸露的雪白玉颈上染着淡淡红晕,显然是默认了汪凝的话。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梅姑娘心性稳妥,容貌气度皆是不俗,本不该委屈做妾。只是在下…直说了吧,我欲寻一宗门自降修为成为低阶弟子入门择机潜修,梅道友跟随在下恐怕多有不便…”
话到此处,他稍作停顿,语气里少了平日的平稳,多了几分斟酌:“低阶弟子修行多有约束,且宗门内人多眼杂,你若跟着,不仅难寻安稳,反倒容易影响修行。”他没再往下说,只静静望着跳动的火光,神色间添了几分顾虑—。
梅凝听完这番话,原本攥着裙摆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颈间的红晕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慢慢抬起头,眼底的羞怯被失落取代,脸色也淡了几分,却还是强撑着柔声道:“宁兄…是小女子考虑不周了,扰了宁兄的计划…”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连垂眸的动作都添了几分落寞。
紫灵黛眉一皱,眸光微转间便已明了——宁兄既点明“宗门人多眼杂”,又藏着不愿多谈的不快,显然是铁了心要避嫌,再撮合只会惹他反感。她心底虽仍有几分不甘,却也知见好就收,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压下未尽的话头,闭嘴不再提撮合之事。
场间静了片刻,只有篝火偶尔噼啪作响。梅凝垂首沉默许久,原本泛白的丽容才慢慢恢复了常色,只是贝齿仍轻轻咬着下唇,似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她抬眼望向宁不凡,目光里褪去了先前的羞怯与失落,多了几分务实的期许,轻声问道:“宁兄既不是嫌弃小女子姿色粗陋,那若将来宁兄顺利凝结元婴后,还可愿收下小女子?”
宁不凡闻言,抬眼看向梅凝,神色依旧平稳,只语气里添了几分试探:“修仙之事难料,在下虽有心向元婴境冲击,却不敢打包票何时能成——或许十年,或许五十年,甚至更久也未可知。梅道友,你若真要等,可愿耗上这五十年光阴?”
梅凝听到“五十年”,先是微怔了一瞬,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光亮,先前的失落消散大半。
她垂眸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再抬眼时,眼底已没了犹豫,只剩务实的坚定。她望着宁不凡,声音虽轻却清晰:“宁兄,修仙本就逆天而行,五十年光阴于修士而言不算漫长。梅凝兄长已逝,孤身在外亦是漂泊,若能有个盼头等着,总好过漫无目的闯荡。这五十年,梅凝愿意等宁兄。”
宁不凡见话题落定,抬手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四支玉瓶,分两份递向梅凝与文思月,语气平淡却难掩实在:“这是此前闭关时,用妖丹炼制的精进修为丹药,二位各取两瓶,足够助你们冲击到筑基后期巅峰,应对寻常修行瓶颈该是稳妥。”
梅凝与文思月接过玉瓶,指尖触到瓶身微凉的灵气,俱是微微一怔。未等二人道谢,宁不凡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更小的玉瓶,继续道:“若将来冲击金丹,这瓶中两粒降尘丹,可小幅增加结丹几率,也一并分与二位,聊作日后助力。”
紫灵在旁看得真切,抬手拢了拢鬓发,眼底先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抹了然的浅笑。她没再提饮茶之事,转而语气带着几分打趣却不失真诚:“宁兄倒是大方,这降尘丹虽非顶级丹药,却是寻常修士求之不得的好物,换做旁人,怕是要藏着掖着留待自用。”
梅凝握着玉瓶的手紧了紧,忙起身道谢:“宁兄这份恩情,梅凝记下了。”文思月也颔首致谢,语气平和:“同历阴冥凶险,本是缘分,宁前辈却还如此费心,多谢。”
宁不凡见二人谢过,又抬手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三个布袋,先将其中一个递向紫灵:“这里面是此前击杀结丹修士所得的部分材料与丹药,多是适合结丹期修士用的,你且收下,日后稳固境界或换取所需都有用处。”
接着将另外两个布袋分与文思月和梅凝:“这两个袋子里是筑基修士储物袋中的物资,还有些灵石,足够二位补充修行所需。”
待三女接过布袋,宁不凡再从储物袋中取出三枚空白玉简,指尖凝起灵力,将《玄阴诀》中换形诀的法门逐一输入。灵力收束后,他将玉简分别递去:“此乃换形诀,可暂改容貌身形,你们先将法门记熟。”见三女接过玉简开始查看,他又补充道:“此法需耗费少量灵力,且遇神识高于自己的修士探查易被识破,你们离开洞府后尽量勿以真面目示人,能少些麻烦。”
紫灵灵力探入玉简记下法门,又确认了布袋中的物资,眼底多了几分信赖,对宁不凡颔首道:“宁兄考虑周全,小妹记下了。”文思月与梅凝也连忙道谢,随后二人便在一旁对照玉简尝试施展换形诀,偶尔因身形变幻引得彼此轻笑,气氛多了几分轻快。
汪凝见二人玩得投入,便迈步走向宁不凡,示意他往稍远些的岩壁处走。待与篝火保持一段距离,咸湿的海风掠过,将身后的动静隐约隔绝,她才开口道:“宁兄今日赠物资、传秘术,又反复叮嘱避祸,想来是打算明日便要离开了吧?”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显然已摸清他的心思。
见宁不凡未否认,只是静静回望,紫灵指尖先轻轻撩起覆在面上的紫色面纱,将其叠好收入腰间储物袋——露出原本清丽秀雅的真容,眉眼间没了面纱遮掩的疏离,多了几分真切。
她往前贴近半步,肩头挨着他的手臂,眼底映着篝火跳动的暖光,往日里的锐利全然收敛,多了几分难得的柔软:“此前在星宫,小女子从星宫大长老口中获悉,极阴岛乌丑已命丧虚天殿寒骊台,当时心中便隐约猜到是宁兄所为。后来又听闻,有一韩姓结丹修士在殿中夺鼎远遁,小妹便更加确定,那人就是宁兄。”
紫灵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眉宇间积郁的沉郁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尘埃落定的释然,目光也愈发澄明透亮,像是洗去了所有伪装与阴霾:“如今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小妹无需再用化名遮掩。往后宁兄也不必再称我紫灵,唤我汪凝便好。”
话音落时,她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微微踮了踮脚,身体下意识地向他贴近了些许。海风拂起她鬓边的碎发,带着淡淡的海盐气息,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衣襟,往日里刻意保持的疏离荡然无存,眼底翻涌的情愫直白而滚烫,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也藏着压抑许久的亲近渴望。
宁不凡能清晰感受到她主动递来的暖意,那贴近的姿态坦荡而真诚,没有半分扭捏。他望着她澄澈的眼眸,里面映着自己的身影,没有避开。他缓缓抬臂,轻轻搂住汪凝(至此之后世间再无化名紫灵的女子)的肩膀,将她顺势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却透着沉稳,未说半句多余话语,只目光落在她发顶,神情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
汪凝被揽入怀中时身子微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那是让她安心的味道。她随即轻轻放松下来,肩膀微微垮下,将大半重量依在他怀里,声音轻却清晰,带着几分刚卸下重担后的柔软:“宁兄,还记得灵渊之地那颗留影珠吗?小妹…”
话未说完,宁不凡已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角,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汪凝心头一跳,随即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鼻尖与他的距离不过寸许,能清晰嗅到他衣襟上清冽的雪松混着海风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微微仰头,唇瓣轻颤,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两人的唇只差分毫便能相触,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此时再无文思月与梅凝的嬉笑打闹,也无江湖仇怨的牵绊,只剩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交织,伴着海风与海浪拍岸的节奏,格外清晰。
就在这唇齿即将相贴的瞬间,两人似是心有灵犀般同时侧头看去——不远处的礁石旁,文思月正扒着石头探出头,梅凝站在她身后,两人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场间的缱绻瞬间被打破,多了几分猝不及防的尴尬。
宁不凡察觉到目光,身体微僵,当即收回揽着汪凝肩膀的手,抬手捂在嘴边轻咳几声,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的沙哑,借此掩饰方才的失态。他随即转开视线望向夜空,繁星缀在墨色天幕上,海风拂动衣摆,猎猎作响,仿佛方才那份即将溢出的亲近只是一瞬错觉。
汪凝也瞬间回过神,耳尖唰地泛红,顺着脖颈蔓延开去。她悄悄往后退开半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脚边的沙粒上,睫毛低垂,再也说不出方才未竟的话语。
文思月见此情景,率先收回目光,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轻声对身旁的梅凝道:“换形诀思月还没练熟,我们再去僻静处试试吧。”梅凝连忙点头,顺着话茬应道:“好,我总控制不好身形细节,正好向思月姐姐多请教。”说着便跟着文思月往篝火另一侧走去,脚步放得极轻,刻意放缓了步调,没再多看两人一眼,给他们留出了告别的空间。
待文思月与梅凝走远,篝火的暖光在两人之间投下淡淡的剪影,宁不凡才转向汪凝,语气比先前温和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柔缓:“接下来你们寻闭关之地,若需我陪着去附近探探路况、排查隐患,等定下洞府我再离开也可。”话落时,目光里隐带几分期许——他心里原就盼着三人能在天南溪国闵州云梦山一带落脚,那里灵气尚算充裕,且离落云宗不远,也算有几分稳妥,更重要的是,能让他多几分放心。
汪凝闻言,垂眸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储物袋的边缘,布料的纹理在指尖划过,似在梳理纷乱的心绪——她素来精于算计,凡事谋定而后动,也信得过宁不凡的考量,却也不愿因自己的事过多牵绊他的修行路。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方才的局促,只剩澄明的坚定:“宁兄的心意,小妹记着了。只是寻洞府本是我们自己的事,怎好再劳烦你多跑一趟?何况你既需为结丹后期巅峰冲元婴做准备,每一日的时光都金贵无比,不必为我们耽搁。”
她顿了顿,话锋稍缓,语气里添了几分真切的信赖:“你先前给的舆图已标清云梦山一带的灵脉分布与低阶洞府大致情形,我们三人同行,相互有个照应,探探那些无人占据的洞府总还稳妥。等将来在那边落了脚,若真遇着解决不了的麻烦,再传讯与你便是。”说罢,抬眼望向宁不凡,目光里没有半分虚与委蛇的客套,只有纯粹的体谅与全然的信任。
宁不凡听她这般说,也知汪凝向来有主见,一旦拿定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便不再坚持,只点头道:“既如此,你们凡事多留心。云梦山虽不算凶险,但修士争抢洞府的事也常见,不必硬争,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话落,他望着汪凝澄明眼眸里藏不住的不舍,忽然不知该如何再道离别——那些早已在舌尖酝酿好的叮嘱,诸如“遇事勿逞强”“勤加修炼”之类的话,此刻竟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抬手,轻轻将汪凝揽入怀中,动作带着几分少见的急切,似是怕再多说一句便会舍不得离开,却又刻意克制着力度,生怕惊扰了她,只在她耳边低声附言:“多多保重,后会有期。”声音轻得似要被海风卷走,却字字清晰,带着沉甸甸的牵挂。
汪凝被揽入怀中时,身子微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那是让她安心的味道。随即她轻轻回拢手臂,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仿佛要将这最后的温度刻进骨子里,眼底瞬间漫上水汽——她素来冷静自持,精于算计,极少显露半分脆弱,此刻却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说半句挽留的话,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藏着满心的不舍。
未等汪凝再开口,宁不凡便松开了手,似是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他指尖迅速掐诀,一道莹白遁光骤然浮现,笼罩住身形,转瞬便朝着内陆方向飞去。身影很快融入浓重的夜色,只余下一点微光在天际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汪凝望着遁光消失的方向,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抬手拭去泪痕,指尖带着微凉的湿意,却没再言语,只是静静站着,海风拂动她的衣摆,也吹乱了她的发丝,眼底的坚定里掺了几分难掩的怅然——她知他有自己的修行大道,不可强求,却仍忍不住为这仓促的离别心头泛酸,连带着周遭的海风都添了几分涩意。
文思月缓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错愕,方才两人还在平和交谈,字里行间皆是稳妥,怎料宁前辈竟会如此仓促离去。她下意识抬手拢了拢衣襟,语气里带着几分茫然:“宁前辈…怎的走得这样急?”她素来沉稳,极少显露这般失态,此刻却难掩惊讶,完全没料到离别会来得这般突然。
梅凝也快步跟上,脸上满是懵懂,半晌才轻声道:“这…这就走了?方才还以为能再多聊会儿…怎么连多待片刻都没有…”她本还想着再问问往后相见的时日,问问他冲元婴是否顺利,此刻却只剩满肚子的茫然与失落,连先前被撞破亲近的羞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别冲散了大半。
目光下意识望向宁不凡遁光消失的方向,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玉瓶,梅凝心头那点失落渐渐淡去,反倒涌起一股异样的笃定。方才礁石后瞥见的那一幕清晰浮现在眼前——宁兄对汪凝姐姐的温柔与亲近,绝非对普通同行的态度。他先前拒绝收自己为妾,原不是厌弃,只是时机未到,且不愿委屈旁人,更看重势均力敌的牵绊。汪凝姐姐是结丹修士,能与他并肩,自己若能抓紧时间修行,用宁兄给的丹药尽快冲击筑基后期,再借着降尘丹的助力结成金丹,未必不能成为与汪凝姐姐一样的人。五十年光阴,她等得。只要能达到他的期许,待他成功结婴,总会接纳自己的。念头既定,梅凝眼底的懵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沉静的执着,多了几分踏实的力量。
文思月转头看向汪凝,见她仍望着远方出神,便放轻脚步走上前,轻声宽慰道:“汪凝姐姐…宁前辈既有自己的修行路,往后总会有相见之日的,你也别太怅然了。”
海风渐歇,篝火的暖光映着三人的身影,汪凝收回目光,抬手拢了拢衣襟,轻声道:‘走吧,明日便动身去云梦山。’文思月点头应下,梅凝也攥紧玉瓶,跟着两人转身,夜色中,三道身影朝着内陆方向缓步走去,前路虽远,却各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