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做了个手势。
苏牧阳立刻明白,里面有动静。
他贴地的手掌感受到细微震动,不是脚步声,像是某种机关在运转。铜铃又晃了一下,丝线绷紧,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三人保持原位,呼吸放轻。
苏牧阳从腰间解下钩索,用末端金属轻轻碰触丝线。刚一接触,铜铃“叮”地一声脆响。
他缩手。
丝线太细,张力太大,任何触碰都会触发警报。硬闯不行,绕路也无处可绕——岩壁完整,没有侧道。唯一的入口就是这扇门。
甲做了个口型:“强攻?”
苏牧阳摇头。
敌人早有准备,里面必然埋伏更多死士。贸然冲进去,会被逐个击破。
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乙低头看脚下,碎石堆积,是从断崖那段路上带进来的泥屑。他想挪动位置,右脚刚抬,一块指甲盖大的石子滚落,顺着门缝滑了进去。
“嗒。”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丝线猛地一震。
铜铃连响三声!
轰——
石门向两侧拉开,尘土飞扬。
五道黑影暴起冲出,手持弯刀、铁爪,脸上烙着扭曲图腾,眼睛发红,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为首一人直接扑向乙,刀锋直取咽喉。
苏牧阳反应最快,剑未出鞘便一脚踹翻身旁火折子,火光落地瞬间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他借着最后一点余光跃起,剑柄撞在那人手腕上,刀飞出去。
乙后仰倒地,滚了两圈才稳住。
另外两人扑向甲,甲拔剑格挡,铛铛两声,火星四溅。第三个人却不管对手,直接撞向石碑底座。
“小心!”苏牧阳大喊。
轰!
石碑下方炸开,碎石乱飞,烟尘弥漫。那人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临死前还咧嘴笑着。
爆炸气浪把三人掀退数步。
苏牧阳捂住口鼻,在烟雾中大喝:“三角阵!”
这是他们撤离废院时定下的应急战术。三人背靠背,形成互援之势,谁遇袭,左右立刻支援。
甲咳着站定右侧,乙咬牙举剑守左翼,苏牧阳居中压阵。
烟未散,黑影已再度杀到。
这次是七人,全部身穿灰黑紧身衣,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一具具被操控的傀儡。他们不喊不叫,只用手势交流,进攻路线极其精准,专挑三人衔接空档突入。
一人扑向甲,刀走下盘。甲横剑拦截,对方竟不收招,任由剑刃砍进肩膀,左手铁钩直掏甲的眼睛。甲偏头躲过,脖子被划出一道血痕。
另一人盯上乙,双刀交叉劈下。乙举剑硬接,虎口震裂,鲜血直流。他闷哼一声,脚下一滑,差点跪倒。
苏牧阳抽身去救,背后又有两人夹击。他旋身挥剑,逼退一人,另一人却直接撞上来,用身体卡住剑势,让同伴有机会近身。
这些人不怕死。
他们根本不在乎伤痛,也不防守,只求换命。
一名死士被苏牧阳一剑刺穿胸口,竟然还不倒下,双手死死抓住剑身,嘴里嗬嗬作响,眼珠凸出,分明是要拖住他,给同伴创造机会。
苏牧阳用力拔剑,对方尸体才轰然倒地。
但就这一瞬耽搁,右侧防线告急。
甲被三人围攻,步步后退,右臂又被划了一道,血顺着指尖滴落。
乙想过去帮忙,却被两个敌人缠住,脱身不得。
苏牧阳怒吼一声,运起全力劈出一剑,剑气横扫,将两名逼近的死士逼退。他趁机跃至甲身边,一剑挑飞一把弯刀,反手再斩,砍倒一人。
“守住!”他对甲吼道,“别让他们分割我们!”
甲喘着气点头,重新站稳位置。
乙那边也拼尽全力,一脚踢中敌人膝盖,趁其踉跄时一剑封喉。但他自己也被铁爪撕开肩头布料,皮肉外翻,鲜血淋漓。
战斗进入白热化。
刀光剑影中,血花不断飞溅。
又一波死士从门内涌出,人数不多,但气势更凶。他们手中武器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毒。
苏牧阳心头一沉。
这些不是普通打手,是真正训练过的死士,宁死不退,只为守住这扇门后的秘密。
他瞥见门内情况。
墙上刻满符文,排列规律,像是某种阵法。中央挂着一面铜镜,正对着外面的铜铃。每当铃响,镜面就会微微颤动,仿佛在传递信息。
这不只是警戒系统。
它和整个巢穴的防御机制连在一起。只要铜铃响,内部就能掌握外部动态,甚至可能调动更多机关。
必须毁掉那面镜子。
但眼下敌人层层叠叠,根本冲不进去。
他刚想到这里,又有一人舍身撞来,抱着他的腿就要同归于尽。苏牧阳抬膝猛击对方下巴,将其撞飞,但自己也失去平衡,左肩伤口崩裂,血立刻浸透衣料。
他咬牙站稳。
不能退。
一旦后退,敌人就会反扑,他们会被逼回通道,在狭窄地形中彻底陷入被动。
“收缩防线!”他下令。
三人缓缓后撤,退到石碑残骸之后。碑体厚重,能挡住正面攻击。苏牧阳把仅剩的火折插在地上,借微弱光芒观察敌情。
死士们没有立刻进攻。
他们站在门口,列成两排,沉默站立,像是一堵活墙。
然后,第一排四人同时踏出,步伐一致,刀锋朝前。
波浪式冲锋。
一批倒下,下一批立刻补上。用人命堆出攻势。
苏牧阳握紧剑柄。
他知道,这种打法最耗体力,但也最磨意志。时间一长,他们必败无疑。
必须尽快破局。
他看向乙:“还能战?”
乙抹了把脸上的血,点头:“能。”
甲也说:“别管我,我撑得住。”
苏牧阳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等了。
他盯着那面铜镜,计算距离。大约十五步,中间隔着六名死士。只要冲过去三步,就有机会掷剑破坏。
“听我信号。”他说,“我冲,你们掩护。”
话音未落,一名死士突然扑向地面火折。
苏牧阳瞳孔一缩。
对方要灭光!
黑暗中他们无法协同,必败无疑!
他想都不想,抬脚猛踹石碑碎片,碎石砸中那人背部,将其撞偏。火光未灭。
但这一扰,计划被打乱。
死士们齐声嘶吼,集体冲锋!
七人同时杀到,刀光如网,封锁所有退路。
苏牧阳挥剑迎上,甲和乙也各自迎敌。
铛!铛!铛!
金属碰撞声密集如雨。
一名死士被甲斩倒,临死前仍伸手抓向火折。甲一脚踩住其手腕,剑尖刺入咽喉。
乙被两人逼到墙角,左肩旧伤崩裂,血流不止。他怒吼着劈出两剑,逼退一人,另一人却趁机挥刀砍向他持剑的手腕。
乙来不及格挡。
苏牧阳眼角余光看到,立刻甩出玄铁剑碎片。
碎片划过空中,正中那人手腕。刀落地。
乙喘着气抬头,冲苏牧阳点头。
苏牧阳刚收回视线,胸前就传来剧痛。
一柄短刃不知何时刺入他肋骨之间,差半寸就扎中心脏。
他低头看,持刃之人竟是先前倒地的死士。那人浑身是血,眼珠发白,嘴角却带着笑,手上还在用力往前推。
苏牧阳反手一剑劈下,将其头颅斩开。
他拔出短刃,血立刻涌出。
不能倒。
他撑着剑站直。
火光摇曳,照出他满脸血污,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死士们仍在进攻。
一波倒下,又来一波。
他们的尸体堆在门前,像是一道血墙。
苏牧阳看着那面铜镜。
只要毁掉它,就能切断警报系统,或许还能引发内部混乱。
他握紧剑。
准备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门内深处传来一声低沉钟响。
所有死士动作一顿。
接着,他们齐刷刷转身,面向门内,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没人说话。
只有钟声余音在岩厅中回荡。
苏牧阳三人站在石碑后,喘息未定。
火折的光映在他们脸上,照出三张沾血却坚定的脸。
门内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苏牧阳抬起剑,剑尖指向那扇门。
他的手指因失血而发抖,但握剑的手没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