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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阳睁开眼,三更已过,月光偏西。他靠在山洞口的石壁上,左肩伤口渗出的血已经干了,黏在衣料上,一动就撕扯着皮肉。甲和乙蹲在两侧,没人说话。

风从洞里吹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和之前庭院里的气味一样。

他知道这地方不对劲。

“我们不能等。”苏牧阳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一旦转移完成,线索就断了。”

甲皱眉:“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贸然进去,万一有埋伏?”

乙立刻说:“那也不能在这干耗着!都追到这儿了,难道回头?”

苏牧阳没反驳谁。他闭上眼,脑子里过了一遍纸条上的字——别信穿黑鞋的人。灰袍人跛脚、换鞋、走南崖险路……全是破绽,但破绽太多,反而像是故意留的。

可那箱子太重,不是空壳能有的分量。

而且铁锈味是从深处传来的,不是临时藏东西的地方会有的味道。

“我们轻装进。”他说,“只带剑和火折子。在外围留记号,万一要撤,补给能跟上。”

甲还想说什么,苏牧阳拍了下他肩膀:“不是谁冲在前的问题。是得活着回来。”

甲沉默几秒,点头。

乙咬牙:“我没事,能行。”

三人把多余的东西留下,只背短剑、火折、水囊。苏牧阳在洞口左侧石上划了个箭头,指向内部,又在地上摆了三块石头成三角形。

这是约定的信号:已进入,方向明确,未遇敌阻。

做完这些,他第一个迈步,踏进山洞。

地面铺着石板,平整,但踩上去有点虚浮。苏牧阳停下,用剑尖轻轻点了一块石板边缘。松动。

他退后半步,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弹出去。

铜钱落地那一瞬,左右石壁“嗖”地射出数支短箭,钉进对面岩壁,箭尾还在颤。

甲倒吸一口气。

乙瞪大眼:“机关?”

“人工改过的路。”苏牧阳说,“不是天然洞穴。”

他盯着箭射的角度,发现覆盖的是中间区域,两边靠近岩壁的位置没被波及。但他不敢赌。

他又从包里撕下一小块布,扔向右侧空地。

布片刚落地,边缘开始发黑,冒出淡淡白烟。

“有毒。”他说。

甲低声骂了一句。

苏牧阳观察片刻,发现箭射的间隔有规律——七步一轮。每次触发后,需要等机关回弹。

“等我信号。”他说,“踩准节奏走,别快别慢。”

他带头,第一步落下,等两息,第二步。第三步时,左侧石缝又有动静,但他没停。第四步,第五步……

第六步落定,他挥手:“走!”

三人贴着左壁,踩着固定节拍前进。每一步都算准时间。最后一人刚过,身后石板猛地一沉,又是一轮箭雨射出,擦着乙的后背飞过。

乙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机关区,前面出现断崖。原本该有桥的地方塌了,只剩一根粗藤横跨深渊。底下漆黑,风声呼啸,听不到底。

“我先上。”苏牧阳说。

他抓住藤蔓试了试,不结实,但还能承重。爬到一半,用力拽了两下,碎石哗啦啦往下掉,藤蔓吱呀作响。

他退回平台:“一次只能过一个。间隔十步,别同时踩。”

甲先上。动作稳,手劲足,很快就过去了。

轮到乙。他右手吊着布条,左手抓藤,慢慢挪。走到一半,脚下一块藤皮突然断裂,整个人一晃,差点松手。

“啊!”他叫了一声,单手死死扒住残藤,悬在半空。

甲要回头救,苏牧阳喝道:“别动!你一动整根藤都会崩!”

他迅速解下腰带,绑上钩索,甩出去。绳子绕住乙的手腕,苏牧阳和甲一起拉,一点点把他拽回来。

乙瘫坐在地上,喘得厉害。

“对不起……”他低头。

苏牧阳扶他起来:“活着就行。下次别逞强。”

乙点头,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急着证明自己的冲动,而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配合。

休息片刻,三人继续往前。

通道变窄,雾气开始弥漫。灰蒙蒙的,不浓,但吸一口,脑子有点发沉。

甲突然停下,盯着前方:“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苏牧阳问。

“我同门……他们死了三年了,现在站在我面前,伸手叫我……”甲声音发抖。

乙也愣住:“我听见我娘在喊我……说家里着火了……”

苏牧阳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是幻觉。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嘴里有血腥味,视线恢复清晰。

他拔剑,在地上用力划了个“真”字。

“我们是谁?”他大声问。

没人回答。

他看向甲:“你是甲,为除暴安良入江湖。”

又看向乙:“你是乙,为证武道真意而战。”

他自己说:“我是苏牧阳,要查清真相,打破阴谋。”

三人互相看着,眼神一点一点聚焦。

“跟着我。”苏牧阳说,“闭眼也行,但手不能松。”

他牵起甲的手,甲拉住乙。三人贴墙疾行,不再看任何幻象。

雾气渐淡,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岩厅出现在眼前。

半天然,半人工。地面脚印密集,全是往里的,没有出来的。石壁上有刻痕,像是某种符号。正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字——禁地。

字体歪斜,像用刀硬剜出来的。

空中悬着一串铜铃,没人碰,却时不时轻轻晃一下。

苏牧阳趴在地上,仔细看脚印。泥痕新鲜,最多半个时辰前留下的。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来路。

他拿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照向四周岩壁。

很快,他在右侧发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石门轮廓,严丝合缝。门边刻着一个图腾,和他们在废院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到了。”他低声说,“这就是他们的巢穴外围。”

甲握紧剑柄:“现在怎么办?”

苏牧阳没答。他盯着那扇门,心跳加快。

他们追了这么久,终于摸到了核心边缘。

可越是接近,越要小心。

他打手势,三人分开潜伏。甲守后路,乙在左翼掩护,他本人趴在石碑侧面,眼睛盯着石门和铜铃。

时间一点点过去。

风从洞顶吹下来,铜铃又晃了一下。

这次,他看清了——铃铛下面,垂着一根极细的丝线,连着门缝。

有人开门,丝线会动,铃就会响。

“警戒装置。”他心想,“说明里面有人,而且不想被偷袭。”

他摸了摸怀里的纸条,手指划过那行小字:别信穿黑鞋的人。

现在,他们已经不在追踪的路上了。

而是站在了敌人的门口。

只要再进一步,就是生死局。

他缓缓抽出剑,放在身边。

手贴地,感受震动。

没有脚步声。

没有说话声。

只有铜铃,偶尔轻响。

突然,乙做了个手势。

苏牧阳转头看他。

乙指着自己耳朵,又指了指岩壁,嘴巴张了张。

——里面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