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砸在脸上,像被人拿砂纸来回打磨。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层黑灰似的雾气,一搓就往下掉渣。
阿骨打在我身后喘得像破风箱,但没吭声,只死死跟着。刚才那道符纸烧进他皮肉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镇子不打算让我们活着进来——可谁在乎?想拦我的人,坟头草都该冒芽了。
镇门就在眼前,两扇腐木拼的破板子,挂着个歪脖子灯笼,红得发紫,像是泡过血又晾干了。门框上爬满了黑筋,粗的比手腕还壮,细的像蚯蚓钻进砖缝,一抽一抽地动,跟活的一样。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落地,那些筋突然绷紧,哗地往两边缩,露出条窄道。不是让路,是陷阱。我冷笑,弯腰捡了块冰碴子,甩手扔进去。
冰块撞上门内地面,啪地炸开。可声音不对劲,太闷,像砸进了棉花堆。紧接着,一道黑雾从地缝里喷出来,直扑我面门。
我偏头躲开,余光扫见冰碴落地的地方——石头开始发黑、起泡,滋啦作响,半秒不到就烂出个坑。
“哟,还挺记仇。”我活动了下手腕,“连空气都带毒?你们这是开澡堂还是搞生化武器?”
阿骨打一把拽住我后衣角:“昭哥,不能碰!那雾沾皮就烂!”
“我知道。”我没回头,“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说话这么大声?吓唬蚊子?”
话音落,我猛地抬手,掌心对准那团还在翻腾的黑雾,五指一张。
疯批值在脑门里嗡嗡响,系统弹幕刷得飞快:【检测到大规模妖气聚集!精神压制启动条件满足!】【群体妖语·激活!】
一瞬间,脑子里多了五股杂乱的信号,像是五个收音机同时调频,滋啦乱响。我咧嘴一笑,手指轻轻一勾。
镇门内侧,五个人影从雾里晃了出来。
说是人,不如说是挂着皮的架子。一个个穿着破军服,裤腿撕了半截,露出的小腿上全是黑筋缠绕,脚趾甲翻着,踩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最离谱的是他们肚皮都裂开了,肠子垂在外面,有的断了,只剩半截挂在身上,一路滴血。
但他们走得齐整,一步一磕,脑袋僵着,眼眶里两团绿光忽明忽暗。
阿骨打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尾巴炸成了蒲公英。
我没动。
等他们走到离我三步远,齐刷刷停下,绿光齐齐转向我。
我笑了:“哎哟,仪仗队都派出来了?就这配置,你们老大出门不得坐板车?”
没人回应。
我也不需要。
“天冷了,”我慢悠悠地说,“该回地底下蹲着了。”
话音落,念头一动。
“群体妖语”顺着那五股信号反向钻进去,像五根钢针直接捅进他们脑子。我能感觉到他们在挣扎,意识混沌但本能抗拒,可惜——操控心智这事,老子当年灭世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块石头底下孵蛋呢。
咔。
第一声是颈骨断裂。
接着是第二、第三……
五颗脑袋同时往后转,一百八十度,面朝脊背。绿光剧烈闪了几下,噗地全灭。五具身体站着不动了,肠子还在滴血,但眼神彻底空了。
我甩了甩手,指尖有点麻。
“连转身都不会,也配叫兵?”我嗤笑,“你家教官没教过‘向后转’要迈左脚吗?”
系统乐疯了:【控得漂亮!疯批值+300!解锁记忆碎片x1!】
我没理它,盯着那五具尸体。
他们的脖子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脸贴着自己后背,衣服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淌。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倒下的姿势太整齐了,像被同一根线扯着演完最后一幕戏。
有人在看。
而且不止一个。
我眯眼扫视四周。街道空荡,两侧屋子门窗紧闭,可每扇窗缝里都渗出细细的黑丝,像是蛛网,又像是血管,全都朝着镇中心的方向延伸。整个镇子像个被吊起来的茧,而我们正站在入口。
阿骨打凑近我耳边,压着嗓子:“昭哥,咱们……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我拍了拍他肩膀,“既然人家摆了宴席,咱就得吃到底。”
说着,我抬脚跨过那五具反头尸,走进镇门。
脚踩进去的瞬间,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头顶那盏红灯笼忽然晃了晃,光从紫红变成了暗青。
我没停。
越往里走,妖气越稠,呼吸都变得沉。阿骨打紧跟在我后面,毛都竖着,尾巴卷到了胳膊上。
“别应声,别碰墙。”我低声说,“要是听见有人叫你名字,当耳鸣处理。”
他点头,牙咬得咯咯响。
街面铺着石板,缝隙里长出黑色菌类,一碰就碎,扬起一阵腥粉。两边的墙摸上去黏糊,像是涂了层油膜。有户人家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沙沙声,像很多人在同时念经,又像虫子啃骨头。
我没看。
血瞳一直开着,视野里到处都是流动的妖丝,粗的有拇指宽,细的几乎看不见,但全连着同一个方向——镇中心那座三层高的老客栈。
就是那儿了。
谁在牵线,谁在点灯,答案肯定在那栋楼里。
我刚走到巷口,忽然察觉不对。
阿骨打脚步慢了半拍。
我回头,发现他左手按着胸口,脸色发灰。
“又来了?”我皱眉。
他摇头:“这次……不一样。好像……有人在喊我。”
“放屁。”我一把抓住他手腕,灵力探进去一扫——果然,一股陌生妖气正在他识海里游动,像条小蛇,悄悄往深处钻。
我冷笑着掐住那股气,用力一碾。
“啊!”阿骨打闷哼一声,跪了一下,又被我拽起来。
“挺住。”我说,“再敢睡过去,我把你塞进猪圈配种。”
他哆嗦一下,硬撑着站直。
我盯着他眼睛:“记住,你现在听谁的?”
“听……听昭哥的。”
“对。”我松开手,“除了我,谁都别信。听见没?”
他重重点头。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
巷子尽头就是主街,石板路更宽,两旁店铺招牌歪斜,字迹模糊。一家药铺门口倒着个扫帚,扫帚柄上绑着红布条,布条末端沾着黑泥,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
我没多看。
刚踏出巷口,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动静。
不是脚步,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我回头。
那五具被我扭断脖子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全趴下了,脸贴着地,后脑对着我们。但他们原本是站着的。
而现在,每一具尸体的右手,都抬了起来,食指缓缓指向镇中心。
就像在给我们指路。
阿骨打咽了口唾沫:“昭哥……它们……”
“闭嘴。”我打断他,“别问,别猜,往前走。”
我盯着那五根指向中心的手指,忽然笑了。
“行啊,还挺敬业。”我拍拍剑柄,“既然这么热情,那咱就不客气了。”
我大步迈出,披风卷起一阵风,吹散了门前的薄雾。
主街两侧的窗户陆续亮起绿光,一闪即灭。
没人出来。
但我知道,全都在看。
我走到客栈对面停下,抬头看那三层小楼。木结构,瓦片残缺,二楼有扇窗开着,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
就在这时,门缝底下慢慢挤进来一张纸。
白底红边,四角烫金。
它像有生命一样,一点一点挪出来,最后“啪”地一声,钉在了门板上。
是一张请柬。